她回想起和秦慕楚去姜国时，看见许多百姓都是以番薯为食，只有富贵人家才能顿顿大米。
街上，米价更是姜国的两到三倍。
“那大不了本相就从南诏高价进口。”
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尉迟暮雪苦笑。
他一直在帮她想后路。
醋坛子都能向师兄低头了，证明在他看来，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原因，我不相信，那些种子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在军营里能种得那么好，推行出去就不行了呢。”
“嗯。”秦慕楚握了握她的手。
马车来到了郊外。
顾不上田里的泥泞，尉迟暮雪下车后就直奔地里。
地里光秃秃的。
尤其在周围的几块田里都长出了绿油油的禾苗，这一大块地就显得尤为突兀。
“这片地，已经下种了？”
“是。”
尉迟暮雪伸手就刨。
秦慕楚在一旁为她撑着伞，一向洁癖的他，一尘不染的金色短靴也踩在泥里，不可避免的陷入泥淖。
尉迟暮雪刨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刨到，又去刨了第二个，第三个坑。
依旧一无所获。
种子不但一点芽都没发，还全都烂在地里了。
她的手握着一团泥巴，紧紧的握成了拳。
“此事，朝廷会彻查的。”秦慕楚把她从地上扶起，对围上来的村民说：
“如果真是种子的问题，朝廷会赔偿大家的一切损失！”
说着，就从后揽着尉迟暮雪，把她带走了。
尉迟暮雪感觉到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找到一处小溪里，秦慕楚把她的小手浸泡在溪水里，一点点清洗干净。
还有她的靴子，也被他用一手握着，他蹲在溪边，用溪水一点点洗去了上面的泥泞。
“你说，这种子，怎么会有问题呢？”尉迟暮雪还没有回过神来。
秦慕楚沉着脸，先用帕子擦干净她的小手，然后将她靴子上的水也一点点吸干：“或许是人的问题。”
“人？你是说姜恒？”
秦慕楚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没有说是姜恒。
“这不可能，他没理由啊！”
“那你认为谁有理由，嗯？”秦慕楚在一旁提醒。
一个名字浮上了她的脑海。
晚饭，尉迟暮雪一点胃口都没有，秦慕楚哄她吃了半碗，几乎是一口口喂的，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还有她心心念念想吃的瓜，可她吃了两口，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了。
“我们还有饭吃，可这次如果出了错，这天下要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了，那我就是罪人了……”
十成的米养十成的人，少一成，就有多一成的人挨饿。
尉迟暮雪当初研究新水稻的初衷，就是不想让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了。也不会因为一场灾害就被摧毁了所有，希望家家户户都有充足的粮食……
所以，当她看到军营里，那一棵棵壮实的水稻，心里的激动是无以名状的。
她觉得她的目标很快就要达到了。
可是今日，看到那光秃秃的地，她整个人都崩塌了。
秦慕楚抱着她，知道外人眼中的她再强，她都不过是个心里柔软的小姑娘。
“不怪你，没人怪你，你不要自责，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拇指轻轻擦去了小脸上的泪水，他柔声的低哄着：
“你的种子没有问题，为什么在军营能长起来，在外面就不行？这里面一定是哪个环节有问题，我们一起将事情解决就好。”
“嗯。”尉迟暮雪点了点头。
秦慕楚的手掌托着她的小脸，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
吃完饭，尉迟暮雪就回宫了。
送完她，他回到府邸，对顾剑说：“去查……”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朝堂上多了一个人。
来人意气风发，昂扬而立，竟是失踪多日的苏青臣。
啊不，不是失踪，是被相爷打发到姜国去讨债了。
走时，还是贤帝为皇，等到回来时，已经是尉迟暮雪的天下了。
不过他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没有丝毫的不适，看到谁都是笑脸盈盈的，好像自己马上就要升官了。
尉迟暮雪都快把他忘记了，所以看到他满面春风的样子，也是很惊讶。
“苏大人。”尉迟暮雪沉声道，“记得之前，相爷是派苏大人收欠款，苏大人收回来了吗？”
似乎就等着她问这句话，苏青臣勾了勾唇角，“收回来了。”
他得意洋洋的勾起了唇角，抬手，手上扬着一张票据。
“这是一百万斤大米的米款，按照当时的价额是十八万两银子。贤帝已经将米款支付在姜国雪娘的钱庄里。
只要去厉国任意一个雪娘的钱庄，就能支取十八万两银子。”
“哦？呈上来。”
虽然内心极度错愕，尉迟暮雪面上还是相当淡定的。
须臾，便有内官上前，接过了苏青臣手上的票据，放在木托里，呈到了尉迟暮雪面前。
尉迟暮雪接过票据看了一眼，先是捏了捏纸张的质地，再嗅了嗅油墨。
这的确就是她钱庄里的票据，看着苏青臣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意外。
“这是贤帝给你的银子？”
“是。”
尉迟暮雪将票据扔回木托盘里，“苏大人辛苦了。”
接着道：“户部张大人，速去将票据兑现，钱款纳入国库。”
“是。”
苏青臣扬着一张脸，似乎在等待他晋封。
尉迟暮雪却笑笑：“苏大人舟车劳顿辛苦了，朕准许你七日假期，这七日，你就不用来上朝了。”
苏青臣面色一窒。
要来了这么多银子，五天的假期就能打发了吗？
连姜恒那个废物都升官了，和他平起平坐了！他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尉迟暮雪的目光淡淡瞟向秦慕楚。
她觉得有必要先跟颜帝查证一下，这笔钱，是不是颜帝出的。
“皇上！”
这时，刚刚收了银子的户部尚书举着笏牌朝前一步反馈。
“臣昨日接到消息，由姜大人负责推广的仙米新水稻，在城郊无一颗发芽，种子全烂在地里！百姓恐损失惨重！”
尉迟暮雪面色一寒。
姜恒闻言，吓得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而苏青臣翘起了唇角，脸上划过一闪即逝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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