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喜欢上沈林栖,在一起军训广播时没有,在一起排练时没有,在一起主持时没有,在一起补课时没有,在看她比赛时没有,在校外偶遇时亦没有。
高中三年,他们坐在一起吃过早饭,一起上过课,一起参加过活动,但都不曾心动,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江墨无意提及她的名字,是一次次在台下看她散发光芒,是和她同频探讨问题,她的身上似有魔力吸引人的注意。也让他忍不住为她停留。
以前的他不明白江墨为什么会喜欢她。长得比她好看的数不胜数,成绩优于她的更是比比皆是,这些人都不需要他追在身后就会等他,但他不会为这些人停下脚步,他一直在等她,等她一次回眸。
她也一直在改变,又好似没变,她还是她,是最初认识的沈林栖。
初见时圆圆的晒得黑黢黢的沈林栖已然不见,在他面前的她,皮肤白皙,娇小可人,一双眼眸里仿佛如辰星般璀璨。她爱笑,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缝,甜得忍不住跟着发笑。
三年,顾辞和沈林栖一起吃过的早餐早已记不清数量,回宿舍的夜路也留有一番回忆。
记得有一次沈林栖因为晚睡早上出宿舍时耷拉着脑袋,眼皮沉得不愿睁开,晃晃悠悠地遇到同样出门的他,就任由他提着书包带,跟着他往食堂走。他买她常吃的早餐,看她一频一点头的慵懒模样。
她说她想学新闻,有机会为更多无法发声的人发声。
他说他想做建筑师,可以设计自己的家。
他们都是有坚定目标的人,互相鼓励,一直在进步。
顾辞一直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或许是成绩好的缘故,老师待他也始终宽松。在学校里,追在他身后的女生不计其数,想方设法接近他的更是不胜枚举,但她不同。她看向他时,与旁人无异,这让他很有落败感。
当他得知江墨喜欢她,而江墨于她而言依旧没有什么特别,他才发现,她是那么的特别,所以他不介意答应江墨帮她补课,一次又一次为他们牵线搭桥。
看她比赛那次,明知会输的结局她却一再坚持到最后,他对她刮目相看,甚至有些钦佩,他所认识的女生中很少会有如此。
看她作画有如妙手丹青,见她写作可谓妙笔生花,她从不缺文采,不缺艺术气息,是一个普通却又特别的存在。
一次次接触与交往中,他被吸引了视线。
他谈恋爱,转移自己对沈林栖好奇而产生的好感,一次次告诫自己她是江墨喜欢的女生,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凑到她身边,渴望她哪怕百分之一的关注。
她可以关心任何人,不单是他,她可以对任何人微笑,不只有他。他们,在她眼中从来都不是特别的。
如果是面对曾经胖胖的沈林栖,顾辞还能有借口说不喜欢。但面对如今的沈林栖,他找不到任何借口。他的确深陷于此,他谈过的女生,很多身上都有她的影子,但没有一个人像她。
原来感情,不是只看外表就可以,这个道理顾辞用了很多年才明白。
真的有人情根深种而不知,他同样喜欢了她好多年。
在毕业合照上他倾向她的身子,藏了他整个青春的秘密。
只是顾辞做不到为了沈林栖和人大打出手,做不到放弃既定的目标,做不到说出喜欢这件事,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好在,高中三年很短暂,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沈林栖离开京市,顾辞重新做回了那个潇洒的人。
但他,没能忘记她。
江墨也没忘,甚至还在等她。
依旧有友人向江墨提供有关她的情报,而顾辞除了江墨的主动提及,无处可知她的消息。
这些他都清楚,也明白。
他想让自己更忙一点,加入学校的志愿者行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份工作就与她有关。他随跆拳道校队前往上大,命运的齿轮在二人之间拨转。他想过无数次会不会遇到她,见到她后他们能说些什么,这些年她变化大不大?她过得好吗?
坐在看台边,广播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清冷中有淡淡的慵懒,一身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他向声音的方向寻去。广播室的门敞着,她坐在椅子上,贴着话筒,神情专注地念着稿子,依稀可以见到高中时的影子,只是愈发瘦弱,志愿者服衬得她白皙的皮肤发亮,让人产生一种极强的保护欲。
在他本想更近一步时,有男生擦身而过进入广播室,将水递给刚好结束的沈林栖,她看向那人的笑容让他失去迈近的勇气。他转过身,带着遗憾离开,也带着遗憾离开了上大。
大五那年,老师带几个准备继续读研的学生外出听讲座,顾辞在第一排的记者席上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免几次投去目光。真的是她,在她起身提问,报出报社和自己的名字时,他眼里有光闪过。
他记不清她问了什么,只记得她站在那里,像灯塔,给他这艘迷途的航帆指引了方向。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她已步入社会,而他还是个学生。她在完成自己的梦想,而他的梦想不知何时才会实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这一刻被无限拉大。
只是小小的私心让他没有告诉江墨,他曾遇到她。
这是他的秘密,仅有的,对所有人的秘密。
直到再相遇。
她和江墨同框的频率越来越高,无论是学校还是校外,他们之间的暧昧氛围,他能感觉得到。
顾辞一直都知道,他再难有机会说出喜欢,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也知道江墨会知道的,他从不掩盖这些事实,大方分享秘密,可真到那一天他才发现他能说出口的也只有欣赏,仅此而已。
至于他的喜欢有多少,是他对她缄默的爱恋。
他和江墨之间,本就没有机会公平竞争,他一直是他们故事的局外人。
他亲手送花,祝福他们在一起。
他做伴郎,见证他们的婚礼。
所幸,他没错过她的人生大事。
手里握着她的捧花,有一支勿忘我,永远的回忆,包括他的喜欢。
婚礼之上,他送她最真挚的祝福:沈林栖,无论任何时候,各种情况,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尽我所能满足于你。
曾经,希望她觅良人,无悲凄,常欢喜。
往后祝她们幸福,不是祝他,而是他希望她可以过得好,过得幸福,余生皆喜。
这是他最后的告白。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