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沈林栖了，几次跟着季子航去京大都没能遇见，说不失落是假。很多个夜里还是会回想起那一天，躺在床上依稀能感受到她躺过的余温。
他知道她在怨自己，无论是那晚的逃避，还是日后缺失的解释。但他不想草草确定二人的关系，不得不如此。
五一假期悄然而至，张语秋在群里提议外出旅游，季子航积极响应。尹南星因早已和叶宇初有了安排含泪拒绝。
江墨并未急着回复，他在等她。然而直到下午，沈林栖也没在群里出现，一条消息也没有，倒是张语秋的电话先一步到达。
电话是打给季子航的，他隔着蚊帐将手机丢给江墨，听筒里传来张语秋的声音。
“江墨，你和林栖到底怎么回事？吵架了？闹矛盾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良久，奈何又找不到人解答。平日的沈林栖不仅躲江墨，连和她单独相处都会找借口溜之大吉。
“没事。”
“那她为啥躲着你？你欺负她了？”
“没有。”
“真行，谁都不说。”张语秋佯装生气，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要不要去出去玩？”
“她去吗？”
“不知道。你希望她去吗？”
废话，江墨心道，却只“嗯”了一声。
“那我让她来！不来我都给你绑过来。好了好了，快把电话给季子航，我还没跟他说完呢！”
江墨归还手机，躺在床上，手机安静地躺在枕边，微弱的光线下显示着和沈林栖的对话框，话题停在了送她回学校之后。
沈林栖的确不想参加这次旅行，但耐不住张语秋的软磨硬泡以及夺命连环说教，被迫在群里“举手报名”。
目的地定在南方的香城，算得上有好山好水好风光之地。
四月的最后一天四人组出发，原本要同行的江夏临时改和同学搭伴而行。
在机场，沈林栖看到江墨，除了简单的打招呼便没了多余的话。
登机以后张语秋怕俩人尴尬主动提议跟沈林栖坐一起，让季子航和江墨一组。
季子航心情不悦，拿手机敲字：【大哥，你能不能行动行动？我都不能跟我女朋友一起了！】
江墨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靠紧座椅假寐。
抵达香城第一站的酒店，男生一间，女生一间。
“靠，江墨，你赔我老婆！”季子航把身上的包甩在床上，勾住江墨的脖子。
“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们俩不能一间，我会和秋秋分开吗？还关你啥事！这都多久了，快一年了，你还墨迹呢！还有我看，你们现在就差当路人了！”季子航气急，字字扎心，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句句插刀，“唉，我就这么一说，不过你抓紧机会吧。前段时间我都以为你俩快在一起了。”
“嗯。你再大点声她俩都听见了。”
“哼，听见又怎样！我真搞不懂你，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珍惜，非要在乎告白的形式吗？她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啊。”季子航松手，挠着后脑勺，“搞不懂你们，喜欢不就是说出口，双方有好感就在一起这么简单吗？怎么到你们这儿这么复杂，还来个双向暗恋不告白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肚鸡肠准备让她再追你几年呢！”
“不是。”
张语秋终于抓到和沈林栖独处的机会，“你和江墨怎么回事？”她为人爽快，说话时常快人快语。
“你说他喜欢我吗？”沈林栖边收拾东西边没头没脑地问。
“肯定喜欢啊。”张语秋坚定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知道。”
“所以，你说我们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沈林栖摊手，无奈一笑，“我主动过，他躲开了，我想等一个解释，也没有。”
“他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张语秋灵光一现，眸底的光闪了闪，挑眉，“你主动……他那脖子是不是你干的？”
沈林栖动作一滞，装傻充愣道，“什么脖子？”
“你就装吧！你们俩合伙哄骗我们，还什么蚊子咬的。”
“也许就是呢！”
“那今年蚊子来的可真早。”
“早蚊也说不定呢。”
俩人相视而笑。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起游香城，看香城湖、走玻璃桥、拜佛，总之就是游山玩水应有尽有。
走玻璃栈桥时，沈林栖因为害怕，对江墨的疏远顷刻间烟消云散，像个小孩子般死死黏在他身边。
年少时在跳楼机上的愿望在此刻算是实现，只是以后还是避免这些项目吧，一次足矣。江墨想着，把她抱回了地面。
她比醉酒那次更轻了，在江墨怀里打着颤，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前，像只受惊的小猫，任由紧张溢出的汗水沾湿前襟。
把沈林栖安置在长椅上，挡住刺眼的阳光，用纸巾擦拭掉她眼角的泪和额头的汗，安抚着炸毛的她，一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被拉回到不久前。
（详情请见第25章）
沈林栖的目光游离在江墨脸上，俩人视线交错在一起，瞳孔中映照出彼此，连空气都染上了暧昧气氛。
“我有话……”
江墨在她的注视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告白又因为季子航和张语秋的返程被生生噎住。
待俩人走远些，沈林栖才出声询问，“你刚才有话要说？”她像大多时候一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中毫无波澜。
江墨犹豫再三，最终点头，眸底渐深，“我想跟你说……”
“哥！”话语再次被打断。
江夏正张牙舞爪地跑来，“林栖姐！”
沈林栖看着面前人泛红的耳根，在他转身时扬了个嘴角，把垂落的发丝塞到耳后，起身同他一起迎接江夏。
意外地是，到来的不仅有江夏，还有张歌。
“林栖姐、江墨哥好。”跟在张语秋和季子航身后的张歌探头出声，小碎花裙衬得她皮肤雪白，在阳光下泛着光。
“好久不见。”沈林栖颔首，礼貌招呼。
江墨只是点头，没有多余言语。
江夏缠在沈林栖身边聊她们这一路的趣事。
沈林栖耐心听她滔滔不绝，嘴角含笑。偶尔往江墨的方向瞟上几眼，又很快收回，激动畅聊的江夏丝毫没有留意。
张歌视线紧紧锁定江墨，同行的路上有意无意地走在他左右。只是每每尝试进入话题，都被无情拒绝。
离开湖边时，江夏回头看向江墨和张歌，甩出去的手拉住沈林栖，“姐，我跟你讲，我同学说要拿下我哥，我说她不可能。我们还打了赌，一个月的早饭。”她眨着眼睛，更像在等对方反应。
沈林栖愣神，顺着江夏的视线望向他们。
“放心吧林栖姐，我哥不可能喜欢她的。”
“你怎么知道？”沈林栖语气轻佻。
“因为我哥……”江夏拖长音，话音回转，“喜欢男的！”
“噗——”沈林栖实在没忍住。
“逗你的，我哥有喜欢的人。”她说得轻松。
“谁呀？”
“不能说。”江夏深深地看了沈林栖一眼，抿嘴含笑。
沈林栖半开玩笑，“不会是顾辞吧？”
江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知道得太多了！别说是我说的哦！”然后大笑起来。
最后的一天旅程结束，在返回民宿前几人一起去了超市，打算回去自己做饭。
超市门口，沈林栖被人叫住，是许阳。
“好巧，你也来香城了？！”
许阳眼里有光闪过，江墨看在眼里。
“嗯。”沈林栖愣了愣，检索到此人身份后回复。
“一直在这边吗？竟然今天才碰到。”他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不是，今天才到这边。”沈林栖说话礼貌且疏离。
“这样子呀……我请你吃东西吧？你还没吃饭吧？”
沈林栖摇手。
江墨抢话，“不必麻烦。”
季子航拎着大袋东西站出来打圆场，“是啊，我们准备回去自己搞。”
许阳打量着出来说话的人，认出江墨，视线落在几人提着的袋子上，“介意加我一个吗？”
江夏背过身子，面对江墨，小声嘀咕，“介意。”
张语秋拎着酒水回来，看到驻足在超市门口的几人，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出现的许阳，“许阳？”她将酒水丢给季子航拎，打量着来人。
“是我。”他认得张语秋，仿佛胜券在握般主动出击，“介不介意带我一个？”
张语秋看看他又扫了眼张歌，“来呗，人多热闹。”
季子航在身后撞着她手臂，低头耳语，“干麻？”
“张歌都能来添堵，再加一个给江墨添添堵不行？”
既然组织者张语秋发话，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他抢着帮忙拎东西，和张语秋熟络地聊天。
沈林栖落在后边，走得不急不缓。
“林栖姐，他是谁呀？”江夏揽着张歌探头探脑。
“同学。”
不知何时张语秋挪到她们身边，沈林栖向前张望，许阳正和江墨并排。
“你怎么认识他的？”季子航吃醋，瘪嘴。
“以前搭档过。再说学校公告栏经常看到他的表彰，大神。”
“我也是大神，怎么不见你夸我！”季子航当年可是名副其实的理科状元。
“我老公最牛了！”张语秋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逗得对方满意大笑。
江墨阴沉着脸应付着身边人。
到了民宿，沈林栖主动揽起掌勺大权，只为不用应付不相关的人。
“林栖，你会做饭？”许阳一脸惊讶。
江墨想起相亲时她说得话，转过头，不禁失笑。
“会。”
“我帮你。”江墨淡淡开口。
“我也来帮忙！”张语秋申请出战。
许阳自告奋勇，“我也来帮忙”。
“我也来！”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只有季子航嗑着瓜子岿然不动。
“不用了，厨房地方不大，我和师姐就行。”
沈林栖实话实说，其他人也不再强求。
厨房里，沈林栖一通忙乎，在面对鳕鱼时才终于停住，“师姐，帮我拿下手机，应该在桌子上。”
“好。”
客厅里，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打游戏，没人注意到张语秋。她环顾了一圈，在茶几上拿了手机返回厨房。
“密码1207，你直接开吧，我手湿。”沈林栖正在洗手。
“嗯。”张语秋敲下一个个密码，“好……”话音中道而止，呆呆地抬头看向沈林栖。
“好了吗？”沈林栖一脸疑惑看过来。
“好了，但，这个，不是你手机吧？”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沈林栖的照片，是跨年夜那天拍的。她没发过，只有江墨有。
沈林栖心跳漏了一拍，脸慢慢发热，湿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将手机锁屏，“你在，在哪儿拿的？”
“茶几啊。”张语秋看好戏似的一脸无辜。
“在餐桌上，我自己去拿。”她用手扇着风出了厨房。
张语耸耸肩，趁人不注意归还手机，心下默念：我真是无意的。
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荤素搭配、
“辛苦了。”许阳率先说道，明明这一桌子人他才是客人，反而适应最快，用合适的话题拉近和每个人的距离，使大家活络起来。开饭后他更是对吃到的菜竖起大拇指，各种夸奖。
江墨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
沈林栖淡笑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许阳舀了一勺远处的虾仁送到沈林栖的餐盘里，“怕你够不到。”
“谢谢。”沈林栖避之不及，不经意间把餐盘拿得离自己近了些，又往江夏的方向挪挪，“我自己来就好。”
手边的酒杯已空，许阳要帮忙倒。
江墨皱眉，咳嗽一声。
“你怎么了？卡痰了？”江夏脱口而出。
沈林栖咬住想要笑的唇，手盖住酒杯，“不用了。”
“上回不是挺能喝的！”张语秋出言怼人。
“就因为上回喝太多，最近才要少喝。”
江夏忽然了然，一脸歉意地看向江墨，尴尬笑笑。
许阳也不坚持，“少喝点好。”
沈林栖点头，无意瞥向江墨，张歌正目光直白地端看他。心里有些怨气地塞了口饭。
这顿晚饭在相对不太愉快的氛围下结束。
“你到底怎么想的？”躺在床上，张语秋辗转反侧，最终忍不住发问。
“他怎么想？赶紧睡吧，我困了。”沈林栖捏紧被子，假装睡去，思绪却愈加混乱。
明明喜欢，为什么不说呢？
第二天，在机场的航站楼一行人再次遇到许阳。
他伴在沈林栖左右，话题并不逾矩，都是一些学校的趣事。
江墨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直到登机后，才只剩下四人组，不同的是这一次沈林栖身边坐的是江墨。
她背靠窗，面对江墨，盯得他脸有些热。
“怎么了？”
“你心情不好？”
心情好才怪，江墨暗暗想，“没有。”
“哦。可我心情不好。”
“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沈林栖像个小孩子般努努嘴，坐正，将头扭向窗外。
江墨无奈，顺着她的视线看着。
沈林栖心里五味杂陈，一遍遍骂江墨是大笨蛋，这四天多的相处，从疏离到走近到现在知道他的心意，他都没有说出喜欢。
“你到底想等到什么时候？”看着他的睡脸，指尖沿着他鼻梁的轮廓从上往下轻轻拂过，感受指尖升高的温度，和他面对面闭上了眼。
江墨垂落在身侧握拳的手，慢慢松开，在心里松了口气。
和江夏她们分别前，张歌单独叫走了江墨。
“江墨，我喜欢你。”她挺足了胆子。
“我不喜欢你。”江墨没有看她。
“我知道，你喜欢林栖姐，夏夏都跟我说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被拒绝也无所谓吗？江墨想。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说出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张歌说完这番话，做了个简单的告别，重新回到人群，拉着江夏离开。
沈林栖从江墨和张歌出去后，视线就紧紧锁在二人身上，她听不到她们说了什么，却在看到张歌笑意盈盈时慌了神。
许阳看到沈林栖的眼神，瞬间明了，有些遗憾，又有些不甘。
“跟你告白去了？”季子航打趣道。
“嗯。”江墨回。
“我去！还真是啊！”
“你咋说？”
“拒绝了啊。”
“真不愧是你，万年光棍。”季子航感觉有些无趣，毕竟结局都是一样的。
沈林栖偷笑，“小夏可以省一个月的早饭钱了。”
“啥意思？”季子航和张语秋异口同声。
“小夏说她和张歌打赌，如果江墨答应她就请张歌吃一个月早饭，没答应则反之。”
“这臭丫头。”季子航翻了一记白眼。
“那我也先走了，朋友接我，你们要一起吗？”站在一旁，被冷落的许阳说。
“不用了。”沈林栖难得看向他。
“好，回校有机会再聚。”
许阳跟他们摆摆手先行一步，留下四个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四人组打了两辆车，一辆回京大，一辆奔京工商。
短暂的五一假期，草草收尾。
江墨全身心投入到校园歌手大赛决赛的备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