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栖，你还好吗？”江墨清冷的声音隔着洗手间的门传来。
“嗯。”沈林栖听出他的不悦，却没有丝毫害怕。她跌跌撞撞向外走，摔在江墨怀里，往日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眸迷离缥缈，暗含情愫，面若桃花，呼出的气息越发妖媚勾人。
江墨将她扣在怀里，撑着她站稳，幽深的目光自上而下定格在她脸上，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气扑鼻而来，江墨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
“好像……很多。”她用额头蹭着他胸前的衣衫，弄得江墨酥酥麻麻。
“因为高瑞辰？”
沈林栖抓紧他两侧的衣摆，下巴抵在他胸前，仰着头，对上他垂落的目光，“为我自己，还有朋友。”
衣服上的力道突然松落，她脱离怀抱，自顾自地往前，没两步就歪歪扭扭往下倒，好在江墨反应快，架住了她。揽住她的手臂，让她倾靠在怀中。
沈林栖心下乱做一团，再难思考。
楼梯口，室友和许阳都在。见二人出来，忙不迭地上前。
“怎么样？”
“还好吗？”
沈林栖摆手，笑容勉强，“我没事。”
“我先带她走了。”江墨向几人点头示意。
“回宿舍吗？”室友赶忙掏钥匙。
“宿舍不方便，上下床她喝多了容易出事。我送她回家。”
室友们觉得江墨说得有理，连连点头。
“真没问题？”许阳拉住江墨胳膊，视线落在沈林栖的脸上。
江墨闻言一笑，嘴角弧度轻蔑，眼神中似有刀子，很不和善，话未出口被沈林栖抢了先。
“能有什么问题！”
江墨刷掉手臂上的桎梏，带走已然迷糊的沈林栖。
上车前，沈林栖觉得酒气感觉到酒气翻涌而上，蹲在树边拍着胸脯干呕。
“以后不要这么喝酒了。”江墨拍着她的背，递上纸巾。
沈林栖半蹲着仰视他，熟悉感油然而生。几年前他也曾在她最狼狈之时出现在她左右，递上纸，告诉她，她已经很好。
一时间两段身影重叠在一起，沈林栖埋头，笑容在脸上绽放。
“吐不出来的话，先上车吧。”江墨把外套披在她的肩膀，半揽着将人送上车。
依着车内的灯光，江墨看向窝在座位上的沈林栖，探身去拉安全带。她面颊玲珑剔透，泛着红霞，一双眼中满是迷离，饱满的嘴唇娇艳诱人。江墨眉心动了动，移开视线，迅速将安全带系紧，靠回座位。他身体燥热，呼吸愈发沉重，喉结轻轻滚动。手紧紧抓住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白。
他清清嗓子，“送你回家？”
沈林栖倚靠着车窗，强忍住因江墨凑近而剧烈的心跳，将目光望向远方，“不能回家。”
“那回我家？或者你不放心的话我给你送酒店？”
“都可以。”沈林栖声音沙哑，耳朵从耳骨红到了耳垂，脖颈更是像被烫染了般。
“能不能给我讲讲大学的事？”今天的事江墨大致已经了解，更是联系张语秋找人压下频出的消息。只是他想不通，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沈林栖怔了怔，深呼了一口气，“好。”
大学时期的沈林栖经历过众星拱月，也经历过独木难支，被人趋之若鹜，而这一切的源头大多是因为高瑞辰。喜欢她时，她是他的天，是他追逐的方向，是想要倾囊相赠的对象。不喜欢时，贬低、谣言成了他脱口而出的流言蜚语。而有些人，不过是随波逐流、趋炎附势罢了。
沈林栖抠着手指，“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很在意。我总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是说得人多了，谣言就好像变成了真的。”
“恨他吗？”
“不恨，他只是喜欢的太肤浅。但凡他真的在意，就说不出我整容这种事了。”嘴角露出嘲弄的笑容，眼神闪过一丝黯淡。
“跳楼的事？”
“那个男生我都不记得叫什么了，告白被我拒绝，闹跳楼，他爸妈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害得我被人念叨了好久。”她将窗户开了个缝隙，风一吹，酒意上头。
江墨突然理解周颂扬那段话了，她的生活从不平静，这一路艰辛，无人可以感同身受。
沈林栖歪头看着江墨紧皱地眉头，“不用为我难过，我都不觉得有什么，相反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在成长。其实我很知道如何讨好人，但我不愿意做，就像我不愿解释谣言。高瑞辰是校学生会主席团的，追在他身后的人太多了，大学就像一个小社会，所以我也不在意。再者说，我有朋友，她们坚定不移站在我身边就够了。”
她明明醉着，说的话却越发清醒。手随意搭在前边，身体重心前倾，被江墨拦了回来。
“坐好。”
“其实比起这些谣言，我更在意的是高中那会儿自己。”她侧坐着，把自己蜷缩在座椅上，声音带着醉意，“高二暑假我跟高瑞辰表白，他嫌我丑，让我照照镜子。可高三他为了要我一幅作品，愿意毕业就跟我在一起。你说好不好笑！”说到最后她笑出了声，眼角却湿润了。
“你落选的那个比赛？”江墨想起那张签着沈林栖名字又擦掉的画。
“你还记得啊。”沈林栖有些慌神，“霍然不知道她当初撕的那张是我给高瑞辰准备的，因为没时间我只能把自己那张给他了。”
“为什么答应他？”
沈林栖摇头，“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喜欢他？”这个问题江墨问过自己无数次，沈林栖为什么喜欢高瑞辰，自己又为什么喜欢沈林栖。
“太久远了，可能就是见色起意吧。”说着她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扬了个嘴角，“但其实是他先招惹的我。”
江墨静静地听她讲，本以为会难过，结果出乎意料的平静。沈林栖讲了很多以前的事，让他一度觉得她很清醒，可若不是借着酒劲她又怎会说这些。
声音越来越小，车厢内渐渐变得安静，江墨撇头发现她睡着了，舒了一口长气。
原本今日的江墨像往常一般在宿舍吃着外卖，不料张语秋突然到访，看到他时一脸震惊，问他怎么还在这儿，他几乎是一脸懵，通过对方他才知道沈林栖去联谊会了。
他垮了脸，情绪全然写在脸上，本以为他们关系已经很近，她会事事同他讲，可到头来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赌气般假装不在意，但随着时间渐晚，张语秋发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他慌了神。学校论坛四处传着有关她的消息，他不得不向张语秋求助，将事情一一压下，不再传播。
打给她的电话一次次提示sorry,直到第五通时终于被接通。他压制住脾气，问她在哪儿，她的声音模糊沙哑，一听便知喝了酒，瞬间消散了他全部脾气。
开车前往酒店的路上，他一遍遍祈祷不要有事，直到见到人时才松了口气。站在她身后，看到她身边散落的酒杯，倒在地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女生，以及身边站立的男同学，他神色变得凝重。当她喝完手里那杯酒，看到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几乎来不及反应，上前接住了她。她真的很瘦，在他怀里仿佛没有重量，他感受着她的呼吸，听她讲那些他不曾听过的话。
车稳稳停在楼下，望向她熟睡的脸，碎发遮盖住紧闭的眼睛，面颊红润，唇瓣嫩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江墨的双颊片刻之间变得通红，呼吸急促，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他抿紧唇角，慌乱下车，让微风吹散一身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