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十步,白海光将杨芹诉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回荡,那些无法向人诉说的真相,让他感到无比的无奈。
“白队,你怎么了?”王佳一向细心,感觉出白海光的情绪有一些低沉,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白海光摇摇头说道。
“那……问出了什么吗?”王佳问。
“等一会见完夏斌再说吧。”白海光说道。
白海光和王佳走到了走廊另一头的27号病房,夏晓雪也住在同一层,他们都是被刺伤的,因此都住在外科住院部。
“晓雪,在休息吗?”白海光轻声地问道。
夏晓雪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是自己的儿子白羽山,夏斌则不见踪影。
白羽山看见白海光来了,吃了一惊,道:“诶?爸爸,你怎么来了?”
“你小子不好好休息,在这里干嘛?”白海光拍了一下白羽山的头,笑道。
“我来看望晓雪啊。”白羽山说。
夏晓雪听见白海光的声音,连忙坐直了一些,微笑道:“白叔叔?诶?这位是……是不是昨晚见过的……”
“你好,我叫王佳。”王佳自我介绍道,“你白叔叔的下属。”
“哦,王叔叔好,你们怎么来了?”夏晓雪问道。
“你们昨晚见过?”白羽山好奇地问道,“是昨晚薛思宇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白海光看了一眼夏晓雪,又看着白羽山问道,“谁跟你说的?”
白海光并不希望白羽山知道薛思宇劫持肖文雅的事,这样会给孩子带来负面影响,所以他跟大家一再交代,不要告诉白羽山,但是,他忘记了跟夏晓雪交代这件事,白海光以为是夏晓雪告诉白羽山的,他对此感到有一些不满。
白羽山看出了父亲的不满,急忙解释道:“昨晚你们在休息室门口聊天,我都听到了。”
白海光说:“你不是睡着了吗?”
“认床呢,睡不着,刚有点睡意,你们就来了,都坐在休息室门口讨论案情,我怎么可能听不见呢,不是夏晓雪告诉我的,她什么也没说。”白羽山为夏晓雪解释道。
“我也没说是夏晓雪说的啊,你敏感个什么劲儿。”白海光笑着拍了拍白羽山的头,说,“那你妈怎么说?”
“我妈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放心吧,爸,我知道该怎么做,在我妈那里,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样让她也放心一些,行不行?”白羽山十分懂事道。
“好孩子。”白海光欣慰道。
“那你今天来是干嘛呢?”白羽山问道。
“来看看夏晓雪情况怎么样啊?顺便找她爸问点事。”白海光转过脸对夏晓雪说道,“晓雪,你怎么样?伤口有没有好一些,恢复的怎么样?”
“恢复的还好,就是昨天晚上走动了一下,伤口有一些不适,但没有什么大问题,白叔叔放心吧。”夏晓雪微笑道。
“那就行。”白海光看了看四周,问道,“你爸呢?”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里呢,他可能出去抽烟了吧。”夏晓雪说。
“那我去楼道里找一下他吧,你在这里休息。”白海光说道。
“好的。”
说完,白海光和王佳走出了夏晓雪的病房,去能吸烟的楼道找夏斌。
此刻的夏斌,双手正搭在窗台之上,目光空洞地穿透玻璃窗,凝视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脚边,散落着一些烟头,他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否是他一口一口吞云吐雾所留下的。他的思绪如同无根的浮萍,已经不知道被风吹向了何处。他的脑海里,或是夏天骄的身影忽隐忽现,或是罗艳丽的笑容在眼前晃动,他在阴沉的天空下,深深地怀念着曾经那个幸福四口之家的日子。
至于夏晓雪,他对她并无过多的疼爱,但她的存在,却给他现在的生活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安慰。然而,他对夏天骄和罗艳丽的思念,却是如此深沉,这是他一生都无法抚平的伤痕。
夏斌痛楚地紧闭双眼,他无法理解为何曾经的欢乐生活会崩溃至此,"家破人亡"这四个字,无疑是对现状最恰当的描绘。
白海光静静地立在夏斌的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良久。尽管夏斌并未开口,但他从夏斌颓败的背影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悲痛。然而,白海光知道,自己无法为他提供太多的援手,有些路,夏斌必须自己走下去。
白海光慢慢走上前,递给夏斌一支烟,说道:“抽一根?”
夏斌吓了一跳,转身看见白海光,不好意思道:“吓我一跳。是你啊,白警官,你怎么来了?”
夏斌接过烟,白海光自己点燃烟,又将打火机递给夏斌。
“过来看看晓雪。”白海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了出来,说道,“你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还好。”夏斌也用打火机点燃了烟,将打火机还给白海光,说道,“看见晓雪受伤,我心里也不好受。”
“罗艳丽的事,你打算怎么办?”白海光问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等她拘留出来之后,我们就离婚。”夏斌说道。
“如果夏晓雪要对她进行起诉的话,可能还没有那么容易结束这件事。”白海光淡淡地说道。
“唉……我也没办法管了,到时候问问晓雪的意思吧。”夏斌抬头看了看天空,问道,“白警官……我……”
“有事直说吧,是不是想问罗艳丽?”白海光说。
“她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在看守所,她伤害了白羽山,我也不打算放过她的。”白海光斩钉截铁道。
夏斌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一直低着头抽着烟。
“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是她咎由自取,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白海光看见夏斌心里有一些不快,安慰道。
“其实跟我有很大的关系,都是因为我,她才变成这样。”夏斌说道。
“你现在更应该把心思放在晓雪身上,她毕竟才是你未来的希望。”
“我知道,但是罗艳丽毕竟跟我夫妻一场,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夏斌转过身看着白海光,诚恳道,“白警官,我可以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你说。”
“可以放罗艳丽一马吗?她毕竟失去了孩子,有些丧失理智。”夏斌恳求道。
“那叫有些丧失理智?要不是我们在场,怕是要出人命。”白海光目光如炬道,“罗艳丽当天是奔着取晓雪性命去的,她已经交代了,这个是事实,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办法能改变。”
“可是……”夏斌有些哀愁道,“她毕竟失去了孩子……她也可怜……”
“夏斌,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然而每个人都需为其所犯之错误承担责任,她是如此,你亦不可例外。”白海光平静地表述道。
“我明白……”
“这样吧,我们应尊重当事人的意见,如果他们愿意谅解的话,那么或许罗艳丽就无需面临起诉了。”白海光提议道。
“真的吗?” 夏斌急切地问道,“白羽山他会同意吗?”
“我不会去干预我儿子的决定,你自己去与晓雪和羽山沟通吧,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这也是看在多年邻里之间的情分上,按常理,我并不会如此行事。”白海光无奈地回答。
夏斌紧紧握住白海光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白警官!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这将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离婚之后,她的事情将与我再无瓜葛……”
“唉……你明白就好。”白海光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我答应了你一个要求,那我问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如实回答?”
“白警官你说,我一定如实回答!”夏斌毫不犹豫地说道。
白海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夏斌一眼,说:“你认识薛思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