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天,夏晓雪也没有松懈,一大清早她去锅炉房打完水,便又去赵一凡家帮她打热水。
这段日子里,张大金倒是没有再骚扰自己,即便在锅炉房见了面,他也不再对自己吹口哨,做一些调戏的动作。虽然心里那道伤痕时常隐隐作痛,但是为了生活,即便在锅炉房看见张大金也得装作没看见他,夏晓雪不想自己揭开那道伤痕,毕竟那是血淋淋的回忆,毕竟日子还是要继续……
夏晓雪拎着两个热水瓶回到赵一凡家,看见她已经把早点买回来了,两人坐在餐桌前,边吃边聊着天。
赵一凡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晓雪啊,奶奶在想一件事,但目前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尚不能确定能不能实现。”
夏晓雪抬起头,看着赵一凡,柔声问道:“奶奶,什么事?”
赵一凡努了努嘴,说:“前几天你们学校的校长打电话给我,说你这次考得非常不错,是全校第一名,他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住这样成绩,然后我突然想起,在前些年的时候,我听说成绩优异的高二生可以提前参加高考,所以我跟你们校长商量了一下,考虑到你的成绩也很不错,是不是可以这样做?”
“真的吗?”夏晓雪眼睛睁的老大,她不知道还能有这样的方法可以提前考大学,她很激动,因为她太想离开夏斌的家和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令她留恋的,除了赵一凡和白羽山。
“真的可以吗?奶奶!那我可以明年就参加高考吗?不必等到后年了!”夏晓雪开心地问。
赵一凡笑吟吟道:“哎呀,你别着急,我刚刚不说了么,尚不能确定,但是我会去试试,看看现在的政策还能不能这样办,你先别急,好好做准备,咱们同步进行。”
夏晓雪高兴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在这一年里,已经很少有这样可以令她如此开心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她心想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必须在明年被录取,然后彻底远离这个该死的城市。
“我一定要在明年考上大学!”夏晓雪暗暗发誓。
寒假只有短短二十多天,夏晓雪打算好好利用这寒假的每一天,并且她想跟夏斌商量一下,在高二下学期,能够让他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希望他能够给些钱买复习资料等等。虽然也可以跟赵一凡开口,但是想到赵一凡平时也为了她花了不少钱,老人家那点可怜的退休金大部分都花在她头上了,夏晓雪于心不忍,毕竟自己还有一个亲生父亲,在自己成年之前,还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跟他要读书的费用,大不了跟他借,以后赚了钱,双倍还给夏斌!
夏晓雪在心里做了决定,便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夏斌商量这件事。
这几年厂里效益一直不太好,尤其听说过完年之后就要开始进行“下岗潮”,厂里的每一个职工都心惊胆战,唯恐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于是争先恐后地日夜坚守岗位,寸步不离,哪怕不是当天值班,他们这样做为的就是给厂领导表决心。夏斌原本不愿意参与在里面,但是看见大伙儿都日夜蹲守在岗位,他自然不好一个人搞特殊,只能窝在厂里。
夏晓雪在家等了夏斌好几天,无奈每次夏斌早出晚归,一回到家就钻进卧室,一大清早就急匆匆出门,根本没有办法跟他交流。夏晓雪等了几天无果,只能去厂里找夏斌。
她来到夏斌工作的车间,车间大部分的机械都停止工作,只有一台机械在运作,夏晓雪四下寻找,在车间一处的休息区找到了夏斌,他正在跟车间的工友们打着扑克牌。
夏晓雪想到要跟自己父亲要钱,就觉得难以启齿,她明知道会被夏斌拒绝,或许会换来一顿臭骂,但是她想赌一把,因为这是她能尽快离开这座城市的办法,她怯生生地喊了几句:“爸……爸。”
声音小的可怜,很快被不远处那台发出“轰隆隆”的机械淹没,见夏斌没什么反应,夏晓雪鼓起勇气大声喊了一句:“爸!”
工友们和夏斌都听到了,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夏斌手里抓着扑克牌,回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心生奇怪,不解地看了一眼夏晓雪,然后扭回头继续打着牌,嘴里嘟囔着:“你怎么来了?”
夏晓雪看了看夏斌的态度,又看了看周围那一些人,实在无法开口,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说:“爸,我想跟你谈一谈!”
“什么?”夏斌头也没转,说,“你有什么事,说。”
大伙儿一边看着手里的扑克牌,一边看着紧张局促的夏晓雪,交投接口地说说笑笑。
夏晓雪特别想马上离开这里,但是就在眼前的机会,她不能轻易放弃,如果在家里谈这件事,被罗艳丽知道了,希望更加渺茫,于是她鼓起勇气大声说:“爸!我有事找你!”
夏斌有些不耐烦,嘴里叼着一根烟,转头看向她,说:“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烦死了!”
几个工友笑道:“老夏,你闺女找你肯定有事,要不你们到一边去说吧。”
“一个女娃能有什么事。”夏斌说,“你快说,到底什么事。”
夏晓雪心想,既然你不愿意到一边谈,那我也不客气了,于是开门见山:“爸,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明年就参加高考,需要钱买一些复习资料,希望你能先借我一些。”
夏斌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晓雪:“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还打算考大学?你知道考大学要花多少钱吗?你以为我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丢给夏晓雪,对于夏斌的态度,她心中早已有数,她面不改色道:“你放心,我只需要你花最后这一笔钱,至于考不考大学,如果我考上了大学,也不会花你一分钱。”
“哼,说的你跟没花过我的钱一样,何必撇的那么清楚,不行,我不答应。”夏斌不屑地看了一眼夏晓雪,转过头继续打着牌,但是工友们面面相觑,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