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招娣重生了。
墙上的日历昭示出今天是2029年8月10日,也就是说,她重生到了她18岁那年。
这一天,是村里有名的傻子任大柱向她提亲的日子。
上一世,她的家人为了高额彩礼将她卖给任大柱,遭到了她的强烈反抗,为保证婚礼能顺利进行,她被囚禁起来严加看管。
最后,她被迫与任大柱结婚,生下三个孩子,度过了操劳又痛苦的一生。
重来一世,她决不允许自己落得相同的命运。
她永远忘不了这一天,距离任大柱上门提亲,还有大约一小时。
现在,她的母父和弟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则在任劳任怨地打扫家里的卫生。
弟弟是家里的太子,她是家里的仆人。
母父把她卖给傻子,就是为了给弟弟攒娶媳妇的钱。
思及此,她捏紧扫把,用尽全部定力才控制住自己不直接上去杀了那三个吸血鬼。
母亲任翠萍斜睨她一眼:“任招娣你发什么呆呢?不会扫地啊!?”
她深吸一口气,低眉顺眼:“对不起,妈,我马上扫。”
“啧,这还差不多。”
弟弟任耀祖讥笑道:“连扫地都不会,姐,你咋这么废物了啊?”
任招娣心想,她再废物也没任耀祖这个数学只能考4分的家伙废物。
虽然心有怒火,但她现在只能忍,然后寻找逃跑的机会。
一小时后,任大柱果然被他爸带着过来提亲了。
他们表示,愿意给出50万的彩礼把任招娣娶进门,只要她一过门,钱立马到账。
任翠萍和任少辉听到这个消息,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天降横财,儿子娶媳妇的钱这下就有着落了!
任大柱他们一走,任翠萍和任少辉就立马板着个脸看向任招娣。
任翠萍:“任招娣,你听到了吧?人家任大柱愿意花50万娶你,这可是看得起你,你得好好感激他们!”
任少辉:“只要你嫁过去,弟弟将来就有钱娶老婆了,咱家就有后了,这婚你得结!”
任耀祖也乐开花:“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废物还是有点用的啊!”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里一步错步步错。
她那时还太年轻,完全高估了这些封建余孽的道德底线,没有意料到自己的激烈反抗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一世,她学聪明了,要想逃脱一辈子在村里操劳的命运,她必须卧薪尝胆。
她牵起一抹笑容,柔声道:
“爸,妈,你们说得对,为了弟弟,为了咱们家,这婚我肯定是会结的。再说了,女人哪有不结婚的,反正早晚都要结,我不如趁年轻点,多拿些彩礼钱。”
任翠萍完全没发现不对劲,她满意地笑笑:“你能这样想,妈妈很高兴,行了,今晚你就先去睡觉吧,我再跟你爸讨论讨论结婚的事。”
要去结婚的是她,却完全不用考虑她的意见,何其讽刺。
在这场“婚礼”中,她是一个全无个人意志的商品。
任招娣捏紧衣角,乖巧地应了一声,回到她阴冷破落的小房间里。
……
要跑就得赶紧跑,时间越长,她逃跑的可能性就越低。
深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仔细筹划逃跑计划。
要想逃跑,钱和身份证是必不可少的,但这两样东西都放在母父的房间里,她只能靠偷了。
另外,她还得有一个目的地。
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去苍州市。
苍州市是一个沿海发达城市,她上一世就对其无比向往,她也查过去苍州市的路径——
只要坐大巴到市里的高铁站,再买一张直达票就可以了,很简单。
然而就是这样一段简单的路,她在上一世却花了几十年都没有走完。
约莫凌晨两点,所有人都已经睡着时,她开始了逃跑计划。
她从床上爬起来,往书包里装了几件衣服和一部任耀祖用过的二手手机,外加一瓶水和一把雨伞。
接下来,她就要去偷身份证和钱了。
任翠萍和任少辉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尽管她在开门时制造了些声响,但俩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进入房间,她直奔衣柜——
托上一世几十年人生的福,她知道家里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哪里。
“吱呀——”
老旧的木质衣柜门不可避免地发出声音,就在这时,床上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真是烦死了。”
任招娣顿时吓得心惊肉跳、汗毛直立,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
在那一刻,她的大脑里无法控制地闪过几个画面:前世的她剧烈反抗,被几个人拖进小黑屋里,她大哭着捶门砸窗,却无济于事。
她无比惧怕历史重演。
幸好,命运女神眷顾了她——
透过从窗外漏进的些许月光,她得以看见俩人都还熟睡着,刚才只是任少辉在说梦话而已。
她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翻找衣柜,避免弄出任何不必要的动静。
钱和身份证都被放在层层叠叠的衣物和被子下面,在搬开它们时,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滴答——滴答——”
钟表的指针在缓慢前进,听在她耳里宛如死神的丧钟声。
明明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分钟,她却感觉好像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角滴下来,在被子上晕开浅浅的水渍。
4、3、2……
最后一条被子。
她将它搬起来,终于看到了装有钱和身份证的袋子。
幸好这是个布袋,翻找它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
在拿钱时,她本想留几张红钞票给他们的,但她转念一想,既然他们都从来没考虑过她,她又何必对他们留情?
她心一横,索性把所有钱都拿走了。
她一个人在大城市,有的是要用钱的地方,至于这一家三口,他们就抱着梦里的50万彩礼过吧,实在不行,他们可以把任耀祖卖了换钱啊。
想到这里,她微微翘起嘴角。
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二人,目光冰冷。
她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背上书包,摸着夜色就出门了。
第一班通往市里的大巴车在四点多才会来,她走到车站时,也才三点半左右。
在等车的间隙,她规划了一下未来的生活:
先找一个落脚点,再找一份工作,她没有高学历,只能干点苦力活了,但没关系,逃离了吸血家庭,她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四点二十分,大巴车来了,时间还早,这一班车空荡荡的,车上只有她一个乘客。
司机阿姨笑问:“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她扬起笑容:“阿姨,我去高铁站。”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破晓的天光显现,黑暗被缓慢驱散,她望着窗外,听到司机爽朗的声音:
“好嘞,出发咯。”
她的新生,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