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只觉得不知何处而来的寒意深入骨髓，她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敢相信，再次询问。“御泽……已成魔？”
或许是心中还有期许，但这最后一点期许在看见青龙轻轻点头后终于被彻底破碎。
“世上只有煞气可以遮掩魔气，在御泽回天的时候，魔气被覆盖，守卫的天兵没有仔细探查。”
“不光是他，他那个女弟子晏青，原是一只女煞，也是他帮忙遮掩了过去，现下也已叛逃。”
女煞，善傀术。
昭华脑海中细碎的记忆终于联系起来，她依稀还有记忆，在九转溪底，有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还有……还有一个红衣女煞。
最后那女煞用高超的傀术，救下了那个男人。
记忆里的那张脸逐渐清晰起来，和晏青的脸重合在一起。
一切竟然早有痕迹。
青龙没看见苏珂，奇道。“怎么不见殿下另一个徒弟？他不是和殿下一起过来的吗？”
苏难………
苏难是魔，御泽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拜师大典的时候，他特地过来，便不仅仅是怀疑逢玥的身份。他是想确保苏难能顺利拜入朝阳殿，方便里应外合夺取朱雀法印。
所以逢玥夺得魁首之时，他才会屡次出手阻止。
昭华身体紧绷，被背叛的痛苦终于化成熊熊怒火。
她眼中的御泽，可以作为战神死在战场上，但决不可能作为魔苟活。
天界有人背叛不奇怪，可怎么能是他？
逢玥见昭华不答话，便自行答道。“实力不济，死了。”
青龙虽有疑惑，也只是怀疑冥府地狱莫非已经凶险到这个地步了吗？但生死自有定数，也是无可奈何，便没再多问。
“殿下节哀。”
青龙虽然看昭华脸色越来越差，可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与其拖拖拉拉，不如一次讲完。
“天界照世明珠失窃，也是他做的，他打碎了那颗珠子。”
昭华忍无可忍，怒极反笑，饶是青龙看见她这副模样，也被吓的浑身一哆嗦。
“他此刻已在魔界？”
青龙不知道她何次此问，但心里隐隐不安，反问道。“他已在魔域，殿下为何问这个？眼下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昭华脸色越发冷，眸底神色晦暗，冷哼一声。“是吗。”
青龙顿觉不妙，忙道。“殿下想做什么？”
昭华一道神光把逢玥捆了，扔给青龙。“把他带回天界。”
逢玥踉跄了一下，站直身子，那光圈里流转的力量很强大，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这明显是不想让他跟去。
“殿下，为什么要让我回天界？我不走！”
昭华深深看了他一眼，逢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昭华，那眸光深沉难测如同万丈深渊，仿佛沉沦在无尽的深潭中。
青龙却恍然大悟。“你要去魔域？现在去找他又有什么意义？”
昭华语气生硬，油盐不进。“怎么没意义？”
青龙也是第一次看到失去理智的昭华，道。“你只身前往，万一被围堵。”
昭华失笑，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事，眸底却不见一丝笑意。“围堵？”
“青龙，除非是御泽，魔界还有谁能堵住我？”
“若他真的要和我打，那正好，我亲自为天界除害。”
青龙见实在劝她不住，深感无力，开始思索天君让自己来这一趟，究竟是对是错。
昭华不管不顾，拂袖离去。
逢玥声音嘶哑，大喊道。“殿下！别去！”
昭华还是止了步，却没回头，只是冷冷抛下一句。“回朝阳殿等我。”
魔域，幽冥川外。
以幽冥川为界，神不可涉足。
昭华来势汹汹，气势十足，巨大的朱雀羽翼落下，却在触及到川流之时裂开破碎，将幽冥川一侧染成火红的颜色。
红光乍现，她额前的神钿被怒气染得更红，她四周都围绕火红的神力，来势泄泄，这副样子，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守卫的魔军认出了她，顿时惊慌失措，落荒而逃，急忙回去禀报。
可惜此刻的昭华耐心全无。
她在神识海搜寻一圈，发现她竟然还能联系上御泽，简直就像正在等着她似的。
既然如此，她也毫不客气，在神识海中冷冷喝道。“御泽，滚出来。”
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但她们相识多年，她知道他听到了。
“我让你滚出来！！”
远处魔宫中突然升起一股浑浊的魔气，浓郁汹涌，径直坠落在昭华对岸，待魔气散开，御泽的脸在魔气中显得分外冷漠。
他在天界总是一身白，此刻成了魔，他全身上下再找不到一缕白色。
黑衣轻铠，黑藤发冠，眼眸中满是黑气，就只剩那双金色的眸子还和从前无异。
他嘴角噙着笑，看着眼前暴怒的昭华，还用和以前无数次玩笑一般的语气，淡淡道。
“没想到朱雀殿下知道我背叛了天界，还敢自己一个人来。”
昭华死死盯着他，简直想亲手将他那张虚假的脸撕开。“没亲眼看见身边出了个什么样的魔头，我可不甘心。”
御泽哈哈大笑，那笑声中却没有欢喜之意，反而满是无奈和苦涩。
“可殿下还在期待什么呢？”御泽张开双臂，长袖翻飞，魔气四溢。“现在你亲眼看到了。”
身上有如此纯厚的魔气，必是成魔已久。
昭华半点不受他影响，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万年大劫发生什么了？”
御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垂眸看了她许久，自嘲似的说道。
“再谈这个还有什么意义？若你真想知道，我也只能说是………”
“一念之差。”
那时昭华不在天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但她听玄武说过，他也曾离开过天机殿片刻，恐怕就是那时出的岔子。
魔气被他掩盖的很好，让所有人都觉得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可他早已改了初心，一心只想要复活魔神。
“我还记得百年前魔神降生，是你把战戟借给了我。”
不过数百年，当年借他神器阻止魔神的人，现在却成了想要复活魔神的人。
御泽低眉想了想，似是才终于想起有这么回事，他左手升起一团魔气， 魔气旋转凝结成一张面具，他把面具移到自己脸上，又歪过头看她。
“那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昭华，从一开始，我的善良就不纯粹。”
囚禁苏琦，逼迫苏难捅她一刀的人。
就是他。
“朱雀啊，我当时不是让你别来碍事吗？”
“魔主年幼，魔神力弱，我取走了魔心，是想借此机会一举控制魔界。”
以煞气为引，号令魔神。
“可就因为你，我彻底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