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珂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师尊教什么我们就学什么。”
昭华一阵恶寒。“甚好甚好。”紧接着她又转头问逢玥。“那你呢？”
逢玥双眸明亮，道。“我想学律法。”
昭华有些吃惊，“你确定？”
苏珂敲了敲扇骨，看上去竟也相当感兴趣。“师尊，日后我们可以去火府旁听吗？”
朱雀法印，便供奉在火府之中。
昭华内心十分欣慰，果然是后生可畏，他们俩竟然要从最难的学起，没个十几二十年，他们怕是连火府门坎在哪儿都找不着。
“既然是你们自己的选择，那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来。”
“当然。”
昭华当即便在神识海中呼唤了敛羽，让她带两套《狱典》过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敛羽带着两只异兽，两只异兽身上托着满实满载的书卷，看的两人都傻了眼。
苏珂把玩扇子的手顿了顿，眉眼中有诧异。“师尊呀，这是？”
昭华接过那两只獬豸，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你们来的不巧，前几日，火府刚出了新规。”
“不识狱典，不入火府。”
“一字不落，全都背下来，何时背完我何时带你们去观摩。”
獬豸虽然体型像羊，但整个身躯十分庞大，与熊没什么两样，背上驮着的书册看着有百千卷。
苏珂笑容凝在了脸上，声音也带了些颤抖。“一字不落？”
昭华点点头，一人一只，将獬豸分给他们。“一字不落。我亲自抽查，背不下来便要受罚。”
苏珂收了扇子，表情复杂的牵起绳子。
昭华又道。“从明日开始，每日一卷，次日找我背诵。”
苏珂似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顶着假笑应了下来。“是，师尊。”
逢玥倒是没什么情绪，他随意翻开一卷，目光看了看书卷上满天满地严丝合缝密密麻麻的文字，猛的把书合上，放回獬豸背上，应道。“是。”
昭华见他们如此乖巧，也无事再问，便道。“如无其他事，便回去休息吧。”
苏珂牵着獬豸，只想马上逃离此处。
“还有一事。”
“苏珂你过来。”
苏珂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将绳子递给逢玥，走了过去，“师尊还有何事？”
他比昭华还高出一个头，但在气场上他却是远远不及昭华，已经跌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昭华一言不发，猛的一下扣住他的右手，翻手把他拉过来。
苏珂吃痛，又因为他自己心虚，一时慌了神。
莫非还是被她发现了什么异常？不应该啊，明明查了又查，处处皆无瑕疵。
他正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一股暖流沿着脉络流便全身，在修复他受伤的躯壳。
苏珂之前伤的很重，像是硬生生把骨头从身体里挖出来。
虽然已经花了很长时间疗伤，但还是于事无补，他需要更长的时间休养，但拜师大典在即，没有留给他那么多时间。
苏珂明白昭华是在替他疗伤，运用神力，他会恢复的更快。“师尊你………”
昭华拽着他的手，两人距离很近，苏珂只觉得全身暖洋洋，他虽然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偏偏这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昭华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
“日后如果不舒服可以找我。”
“疼，也不必忍着。”
昭华松手松的极其爽快，苏珂感觉着手上尚未消散的暖意，磕磕巴巴道。“谢……谢师尊。”
昭华潇洒转身，一摆衣袖。“回吧。”
-
昭华不用睡觉，整个朝阳殿彻夜灯火通明，她正在看今日报上来的文书，突然殿门被敲了敲。
她抬头望去，昏暗的光亮洒落，在门上印出一道身影，那轮廓是逢玥。
她匆匆看了一眼，手上不停，继续纸页上写写画画，丢下一句。“进来吧。”
“我…我不进去了。”
昭华愣了一下，把书页翻过去，把笔放了，双手交叠放在书案上，有些好奇的等着他说话。
“那你是有何事？”
“也……也不是。”
逢玥似乎有些紧张，月光下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他僵硬的身体。
“今日之事，谢谢殿下。”
昭华一时来了兴致，似是觉得他相当有趣。“都已经拜师了，你还叫殿下？”
“师…师……”
逢玥只觉得里面的人似是轻笑了一下，一句话就更是说不畅了。
他不敢进去，他虽然感谢昭华今日这么护着他，可是若是看见她，他便又会想起火海之上，那张冷冰冰的脸。
到底是里面的人杀了师傅，如真有一天拔刀相对，他不希望心中生出任何犹豫。
不如就将所有的感恩感谢，都在那天到来之前还报了吧。
他定了定神，正要开口却被打断了。
“我向来不遵守人间礼数，喊不出来可以不用喊，你可以继续喊我殿下。”
逢玥愣住了，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无措。
昭华倒没有那种恶趣味，前脚刚一剑刺死人家师傅，后脚就要逼人家改口。
逢玥已经到嘴边的话，深深打住，又绕了个圈。
“谢……谢殿下。”
昭华心情大好，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不必道谢，我昨日既己答应了你，便是发生何事都不会食言。”
外面没了声音，昭华原以为他已经走了，看完一册文书后，却见逢玥还在外面。
昭华也不心急，撑着脑袋问他。“还不走？”
逢玥轻轻握了握拳，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居然昭华看不见，但她总感觉门外那人似乎已经顶着一张红脸。
“我给殿下做了汤。”
昭华一愣，神当然是没有口腹之欲的，亦不用吃东西，不过吃了倒也没事，但是天界食材甚少，想不到他会费心做这个。
“我……我…我放在石雀上。”
“不必。”昭华右手持笔，向着虚空一划，连带托盘便被转移到了案桌上。
逢玥从前见她用过这招，东西会移到她身边去，便知道她已经拿到了。
殿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不知道昭华会不会吃，又感觉自己蠢爆了，于是转身欲走。
此时殿中却传来了一道含着笑的声音。
“逢玥，谢谢你。”
“手艺不错。”
逢玥却没安下心，反而慌了神，终究没回话，匆匆忙忙走了。
昭华看着他的影子笑出声，得亏他没把自己摔了。
她面前这碗奇怪的汤，虽然很奇怪，但吃起来还真不错。
粉条，木耳，黄花菜，似乎还放了辣椒，她都不知道他从哪找的这些东西，昭华怕冷喜热，喝完以后很暖和。
她想想刚刚那个场面，笑着放下勺子，又打开了下一本文书，此夜殿中只剩下了书页翻动的声音，但似乎生动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