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昭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魔神不死,谁都救不了阿玥。
早在她刚来到九转溪掷出战戟时,便将朱雀法印打在了上面,此时虽然战戟被震开,但法印却留在了魔神体内。
本想借此一举消灭魔神,没想到此刻的自己却连驱动法印的力量都没有了。
凡间对神的祈求,昭华曾无数次响应。
但这次,她也好想能有谁响应她的祈愿。
她真的没办法了,可是她不想让阿玥死。
神竟然也会有无能为力的一天吗?
昭华突然又想起创世神的话语,温柔却充满希望。
万物皆有极限,创造神,便是希望能有一个事物,没有极限。
那她也能突破极限吗?
突然整个九转溪的灵力突然震动起来,以昭华为中心一圈一圈晕开,她额前张开象征着初代神的神印,灵力开始向她汇聚。
几人都不知这是何种法术,也没有见过昭华施展,一时被眼前的场景惊住。
这才是初代神的真正实力。
昭华控制着法印,法印在魔神体内勾勒出一丝一缕的红光,突然发力,猛的一下震慑住魔神。
魔神察觉不对,随着越来越猛烈的震慑,他捂住胸口,痛苦的弯下身子。
“你做了什么?”
昭华眼中红光流转,她抬手,星火一般的灵力聚拢在她掌心,在这被魔气笼罩的天空里,她简直就像永不熄灭的太阳。
她猛的张开手掌,灵力散开,魔神体内的法印随之扩大,直接打在魔神灵魂深处。
魔神的躯体逐渐被击碎。
他没有魔心,他也尚未得到足够的时间聚集魔气。
局面迅速扭转,魔神躯体崩溃,他怒视着昭华。
“神一日不灭,魔一日不亡。”
“朱雀,你别以为你赢了。”
“你永远无法消灭我。”
魔神不甘心就这样消散,他用尽所有力气扯动整个忘川底下的魔气。
幽冥川得到感召,剧烈翻涌起来。
整个地界开始剧烈地震,魔神想要拉整个忘川陪葬。
他们几人尚可自保,可忘川还有无数的普通百姓和精怪,都会因此葬送性命。
昭华狠狠握拳,魔神吐出一口鲜血,身躯彻底化为飞灰,但在这飞灰之中,却显露出一颗珠子。
魔眼天珠。
不知何时,蒙面人竟已摆脱束缚,他抓紧时机,一把夺走珠子,紧接着身影便随一阵黑风消失。
“什么?我的乾坤链怎么没用?”
荼澜俯身去看,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偶立在下面,手里正拿着那链子。
“傀术?!怎么还能这样啊!”
整个忘川的魔气被激活,地面开始不断涌动,这晃动使得荼澜几乎无法站立,急道。
“这地界已经不可能保住了。”
“我们快走吧!”
有破风楼众来拉铭天,可他只是握紧拳头,屹立不动。
他做为山主,早已做好了准备,要与这片山川,同生同死。
楼众中有不少是铭天弟子,已然明白铭天心中所想,纷纷抱拳下跪。
“愿与楼主同进退!”
“愿竭尽全力守护忘川!”
破风楼本就为守护神葬山而生,如今整个忘川即将陷落,众人便全力释放所剩无多的法力,要拼尽全力与魔气做最后的对抗。
荼澜气极,恶狠狠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倔,实在不行我就把你们都打晕了拖走。”
铭天却不看她,盯着昭华,逐渐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朱雀!!!”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算了吧……”
荼澜闻言转过头,只见昭华右手轻触,取出了自己左眼。
“苍天在上,今日………”
“我愿自取一目,以镇山河。”
神目升起,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平息了忘川的愤怒,魔气又被重新压回地底。
初代神印缓缓渗出血迹,昭华脸色苍白,四周失控的燃起业火,她维持着掌心向上的姿势,轻声道。
“铭天,忘川是朱雀的领地,神的职责就是庇护她的子民,既然我在这里,就不需要你们牺牲。”
被捅一刀不会死,击杀魔神不会死,自取一目也不会死。
可是把这些全部加起来呢?
她说,生死不移。
魔神想毁灭忘川,而她要守护。
越是有人想看她放弃,她便宁可折断自己也绝不屈服。
朱雀将死,业火焚天。
荼澜不顾危险想闯进来,昭华轻轻一摆手,身后朱雀的虚影随之扇动翅膀,她一下就被刮起的风推开。
昭华双手撑在地上,任大火在自己身上燃烧。
“别过来,我已控制不住业火。”
荼澜跺脚,着急的哭喊。
“你这个白痴!蠢货!大蠢蛋!”
“你就是个蠢脑袋,永远都是蠢脑袋!”
魔神的法阵已消失,阿玥倒在地上,亦是满脸泪痕,他已分不清楚,今日发生的一切,到底哪一件让他更痛苦。
“姐姐……”
“照顾好阿玥,他是个还算聪明的徒弟,对吗?”
铭天不知要如何作答,他瞬间像被人抽走了主心骨,瘫倒在地上。
“朱雀,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任性。”
昭华扬起一个笑,坐倒在地上。
“我死总好过你死,这便是今日最好的结局了。”
今日朱雀,毁魔心杀魔神护忘川,最终殒身于此。
说出去多风光啊。
死一人,可换忘川千万生灵安宁。
多好。
昭华仰倒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的魔气逐渐消散,隐隐约约透出一点蓝天。
她合上眼睛,似乎又想起了那天在桃林,他们三人饮酒谈天,沐桃姑姑柔声相劝,而阿玥和小莲在院外玩的正欢。
一切美好的竟如梦境,她嘴角泄渗出血迹,手中握着那枚桃符,意识便在这场梦幻中逐渐抽离。
朱雀大限已至,就在此时此地枕火长眠,化作红光消失了。
苏难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痛苦至极,双手直至被他握出血迹也不肯放松丝毫,哑声道。
“你不是说她不会死吗?”
蒙面人立于他身侧,冷言道。
“那刀确实不致命。”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
苏难看着逐渐升腾的红光,懊悔不已。
却终究再也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