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也得能！
倪阿浅如此打定主意。
***
刚结束一场大型考试，每个任课老师第一件事就是讲试卷。
对完试卷后，倪阿浅发现自己的数学和英语卷子简直比“一丈红”还要精彩。
傍晚放学，教室里陆陆续续只剩下几个人了，倪阿浅在教室等她妈妈开完组会下班，顺便做错题集。
这时窗外响起断断续续的惊呼，倪阿浅被吸引往窗外看了一眼。
她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窗外庞大粗壮的香樟老树，绿叶成荫，枝桠横生，潦潦草草遮住她半边窗户。
半开着窗，风一吹属于香樟的香气沁人心脾。
倪阿浅非常喜欢这个味道，清新自然使人浑身舒坦。她抬头看向天空，知道为什么有人惊呼了。
半边的天空被夕阳浸染成金黄，另外半边则一碧如洗，两边天相撞形成一道鲜明而又深刻的分界线，好看极了。
倪阿浅偷偷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一中校规又之一，不能带智能机，所以很多人带老年机。
可好不容易见得天日的手机，一拿出来怎么甘心就这么收回去。
倪阿浅想到了年级第一，于是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结果发现一向下课就跑的人此刻竟然还坐在位置上。
并且他突然站了起来，甚至还往自己这里走。
倪阿浅手脚慌乱藏起手机，佯装无所事事低头干自己的事情，她在刷英语改错专项训练，还是刚买的热乎的，没做两页。
余光却一直留意那人，直到他站在了自己的座位前，略微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少年与生俱来的清朗：“我来背书。”
“哦哦，好。”倪阿浅一点不意外，从前和他的最亲近的接触就是在背书时候。
她接过他的语文书，抬眸讶然道：“你背《离骚》啊，这个我们还没学。”
谷屿：“嗯。”
谷屿比她高好多，更何况现在倪阿浅还坐着，一上一下四目相对，倪阿浅只觉心脏咚咚在跳，强有力好似在击鼓，手指不自控扣了扣谷屿的书本。
不过瞬间，不知道出于心虚还是怎么，两人一人目光下移，一人看向了课本。
但由于双方躲避目光的行为在同一时刻且同时进行，谁也没发现对方的小动作。
倪阿浅支棱着课本，“你背吧。我听着。”
“好。”谷屿启唇，缓缓道出：“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这篇课文著名的高中难背篇目之一，倪阿浅不明白谷屿怎么就选了这一篇了。
她看似十分认真地听着谷屿的背诵，但神思早已飘向天外。
重开一次，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最近的一次接触还是没有长进和变化。
只要谷屿一靠近，倪阿浅的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抑制不住地往外倾泻。
她想更靠近一点，那些心绪汹涌热烈而澎湃，可莫名心慌又让她不敢。
两股力量对峙之下，倪阿浅越憋越闷，眉头都情不自禁皱起，都快要变成忍者神龟了！
——可是，如果和1.0一样，那还有什么意义？
曾经那些没有宣之于口的东西，等谷屿到了坟墓里，也都没有被听见。
那是成筐的遗憾和不甘啊！
电光火石之间，倪阿浅就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人瞬间疏通顺畅了。
想通的她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竟然又一次和谷屿对上了视线。
背到一半的谷屿顿时卡壳，目光躲闪不及，硬是接下了倪阿浅明亮眸子的目光攻击，他问：“背，错了吗？”
倪阿浅轻晃脑袋，缓缓道：“没有，背快了，你慢慢背，我没听清。”
原本就没怎么听的倪阿浅有些心虚，“或者，你重新背？”
没想到一向话都不愿多说的谷屿竟然还真从头开始背。这一回倪阿浅再也没思想出差，认认真真地听他背完，而且，好像谷屿的语速真的比刚才还慢了些。
一篇课文花了十分钟左右才背完。
倪阿浅用红笔在这篇课文页面的右上角写了个“背”字，还划圆圈住。
快划完时，倪阿浅起了个小心思，圆圈没有闭合，而是在收尾处留了刚好的空间，尾巴上写上了“ni”。
倪阿浅惯用连笔，一个圆圈外加两个字母小尾巴，飘逸又洒脱。
谷屿盯着那个背字“标注”多看了两眼，而后不动声色地合上了课本。
背完书，他正欲走开，倪阿浅忽然就叫住了他，“谷屿，你能帮我解释两道题吗？老师上课我没听懂。”
闻言，谷屿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哪几道？”
倪阿浅立刻从英语专项训练下面抽出数学试卷，往红色区域点了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高中重开一次，英语其实她不是特别担心，她完全有经验，就是多刷题多背。
难啃的骨头是数学，每一道题她看着都很熟悉，但怎么解题忘记大半。
谷屿低头一看，蹙起眉：“选择题第三题，填空题第一题，解答题第一小问，送分题为什么会做错？”
倪阿浅：“……”
忽然就不想让你帮忙了是怎么回事……
这无异于是在问她，脑子是干什么用的？
这好像还是谷屿两辈子第一次（除了背书）跟她说这么一长串的话，但谁能想到是这？
倪阿浅硬着头皮答道：“脑子不一样，就做错了……”
2.0的脑子好几年没用这些知识了，会才是稀奇了。
谷屿望了一眼挂在黑板旁边的时钟，又大致翻了翻倪阿浅的卷子，把卷子还给了她，并道：“需要重新看书了，把数学课本给我。”
倪阿浅看出谷屿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去干，于是弯腰在抽屉里东找西翻的，没找到后又在右手边一堆书里面查看，然而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倪阿浅懊恼，轻声说：“我以为老师讲试卷就没带……”
谷屿似乎真的很着急，“那明天再说。”丢下这句话连书包也没背就跑了。
倪阿浅望着谷屿很快便消失的背影，陷入自责：“……”
好了，她决定晚上先不刷英语题了，换成看数学书了！
而急促的他们自然也不知道，两人在明丽奇艳的傍晚黄昏下，首次较为熟络的“同学来往”，落入了某个右下角的同学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