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问几句话吧。”
葛山和方玉霆对视一眼，和商秀秀道：“你问吧，我们就站在这里。”
方玉霆也点头，这妖已是穷途末路，挣扎不了了。
凤蝶走近，扯下了飘带上的底珠，问他：“这是你的吧。”
现在他已经不会说话了，遍体鳞伤地倒在地上，嘴巴张张，却不能发声。
“你明明已经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还练成了尸蛤等级的妖。”就差一步入了魔。
“我，想带，你走。”
“你觉得这里不安全，想带我离开是吗？”
那尸蛤点点头，“不要，留下。”
他说的大概是这商府不安全，商秀秀穿着锦绣华服坐在一顶小小的轿子里出嫁，恐怕不是尸蛤做的，而是那个表面宠爱她的哥哥商金两。
她有一种感觉，真的商秀秀已经死了，可能是郁郁而终的。她以为那个小妖死在了他哥哥的手上，被挖出了妖丹，那妖丹挂在她的身上，日日握在手心流泪，思虑成疾，终不抵多时便撑不住没了。
“你叫什么名字？”凤蝶问他。
“秀秀，喊我，夏歌。”
夏歌，商秀秀一定是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才会给他起这个名字的吧。
“很抱歉，夏歌，我不是商秀秀，真的商秀秀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寄生在她身上的一缕外来灵魂。”凤蝶把他的妖丹还给了他，“我只能和你说，商秀秀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是什么样子的妖，也从来没有计较过你妖的身份，她喜欢你。”原原本本的你。
夏歌，夏日的颂歌，她喜欢荷塘，喜欢莲蓬，喜欢夏日不停鸣起的歌声。
那尸蛤像是定在了原地，不明她的话中含义，但又忽然哀鸣，看着凤蝶像是要透过她看见他想看见的人，可是他找不到，他的秀秀已经没了。
他哀鸣声震透了整座商府，地动山摇地震地所有人都站不稳，尸蛤妖用尽了妖力碎了自己的妖丹。
商府地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那扇红色大门连着地底没有露出的半个法阵开启，商金两瞬间脸色发白，看着已经开启红色的囚笼法阵。
“这是怎么回事？”葛山不明白地看着周围的一个巨大囚笼。
眼前的尸蛤妖没有了妖丹，如烟消散在了空中，连尸首都没有留下。
“你和它说了什么？”方玉霆问她。
凤蝶摸了摸脸颊上的泪，用手背手心将泪水全部擦干。
“没什么，只是这妖它其实并不是想害人。”
方玉霆一口反驳：“妖哪有不害人的。”
“有时候，你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它真的没想害我，只是想带我走。”
方玉霆被她这振振有词说话的样子给愣住了，但又立刻换回了那一双寒眸，一把挥掉剑上的尸蛤妖的血渍，把剑指着凤蝶：“妖就是妖，我毕生所愿就是杀尽天下的妖魔，我不管它和你说了什么蛊惑了你，但妖魔就该被消灭。”
凤蝶站在方玉霆的对面，冰冷的剑比在他们中间，这中间的距离像是一条深渊被拉开，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她在方玉霆眼里只是一个被他们从妖兽手中救下的富家小姐，仅此而已，说是再普通不过的路人也不为过。
凤蝶看着他冷漠的眼神，那朱砂痣也更显得他格外难以靠近，她不知作何感想才好，看着他，心想着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想要杀绝了的妖魔的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葛山一脸严肃地跑到方玉霆身边，把他的手放下来，“拿剑指着别人干什么，你看看现在是什么环境，我们困在一个笼子一样阵法里了。”
方玉霆收回自己剑垂于身侧，“我知道，我看到了，这要问商府的主人。”他转身看着躲在一旁的商金两。
商金两哆哆嗦嗦地瘫坐在地，双目无神，嘴里叨着：“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葛山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商金两的衣领：“你们府邸为何会藏了这么大一个法阵？”
商金两看见葛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侠，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求求你了，大侠，这法阵锁的妖可不是一般的妖，要是法阵开启，所有人都不得进出。”
葛山眉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那你倒是说，这里面镇压的是什么妖！”
“金，金樽。”商金两的目光聚焦到他的身后，脸已经吓白了，那是一只巨大妖兽的头顶，已冒出地面。
“金樽，金蟾蜍，镇压大妖金樽在这里，是为了保商府荣华吧，把这么大一尊金蟾蜍封锁在商府地底，但又怕哪天困不住它，才会又布一法阵，它若出逃可将其困在其中。”方玉霆把真相道出，他一进商府就察觉到了大妖的气息。
“可惜，你这小心翼翼踩在刀尖上换取的财富，总会有被刀消灭的一天。”方玉霆语气极为冰冷。
“大师和我说，每年都会为我加固封印，要不是那只早就该死的妖迷惑我妹妹……”商金两愤恨地看着商秀秀的方向，“现在你满意了，我们商家所有的荣耀，所有的财富生机，全被你毁了！”
凤蝶才不领账，“你做的事本就是错的，反而是他才是真的在乎商秀秀，你只在乎你自己，你只在乎这些迟早化为灰烬的虚华。”她不避着所有人对他道：“你饲养妖兽，困锁大妖，只为了保住这商府，你连亲妹妹都可以送出去。”
商秀秀哪怕是死了，也要为她配婚送出去，要不是抬轿的人逃回来报告他遇见了尸蛤妖，恐小姐被它救活，他又装作慈兄的模样来找她，这还真让凤蝶险些看走了眼，“你口中的那只妖，拼了命要救商秀秀逃出去。”
听了她的话，商金两像是疯了一般地从地上跳起，“商秀秀，你还是商秀秀吗，我这么做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我们爹娘下南州死在妖兽手中，你却爱上一只妖！”
“因为当时你还小，我怕你害怕才说他们死于水难，可我掌家时也不过才十岁，要不是大师指点，哪还有你活到现在！”
地越发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商金两好像想开了，大喊着：“今天所有人都逃不出去了，大师说过法阵启动无法停止，没有人可以逃出去，商秀秀，我们商家上上下下几百人全被你害死了。”
说完商金两疯魔地大笑起来，朝一旁的假山快速奔去，葛山还没来得及反应去拉住他，他就已经撞死在假山尖锐的石头上了。
凤蝶别过了脸，不去看他的样子，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也没做好哥哥，可他也曾尽力挣扎过，或许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一条他看得见光的路，走了下去。
只是这条路选得并不好，凤蝶感觉心在刺痛，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这不是她，可能是商秀秀在哭泣吧，亲眼看着她的哥哥和她喜欢的人死在了她面前。
但她不是商秀秀，凤蝶擦掉泪水，转身问方玉霆和葛山：“你们有办法破阵吗？”总不能让商府这么多人都死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