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也会在想,一般人跟十年未见的父亲见面是什么滋味?
高兴?
激动?
兴奋?
急促?
紧张?
喜极而泣?
呵,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
只有纯纯的恨和疏离,才是真正的。
...
书房内,长长的书柜上摆放着一堆名著,这些都是梁景的亲生母亲嫒瑜以往的书籍。
穿着灰色马甲西装内搭的中年男子,手里正泡着茶,坐于窗户前的桃木桌上,很难看出来此是位等待儿子的父亲。
随着茶壶内冒出的旭旭白烟,烟与门口重合,迈出了一个人的脚。
秦祉礼抬起眼眸看去。
他已经年过四十,可岁月的伤痕只在他的眼角处留下痕迹,其余一切,都跟年轻时不分两样。
“秦董,少爷回来了。”
先进门的是司机,他毕恭毕敬的推开门,迎接这位十年未曾归家的少爷。
秦祉礼这一刻是紧张的,亲生骨肉十年没见,他其实也想好好问问他这几年怎么样,是不是还很恨爸爸。
他着急的朝门外探去,先入门的是一滴水,黑色棉袄随之浮现,这位十年未见的儿子,才真正出现在眼前。
秦祉礼立马走上前,但却被儿子一个退步打回。
梁景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目光一直盯着地下的毛毯,出乎预料的来了句:“这地毯,很贵吧。”
秦祉礼的脸上瞬间流出一股不可置信样,这是十年未见的儿子,对自己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
“儿..儿子,你这几年受苦了。”秦祉礼一脸微笑的想上前摸摸他,可却被梁景一个侧身躲开。
秦祉礼堂堂一位集团董事长,在亲生儿子面前吃了瘪,表情都有点挂不住,手悬浮在空中尴尬。
“小温啊,还不赶紧去给少爷找身新衣服过来,看看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秦祉礼收回手臂,只能关心着这位久别重逢的儿子。
小温就是司机,他立马领命转身离开,一边原因是为了给梁景拿衣服,另一种原因便是秦总话外之意:与之有私话聊。
小温走后,秦礼望着这十年多未见的儿子,有点无措。
他对这个儿子是陌生,却又充满好奇心。
只不过。
秦祉礼眼球将其上下都大量了一番,发现其身体根本没好透:“儿子,身体不好,大雪天就不要在外面瞎逛了。”
少年冷静的回答:“秦总应该是知道,今晚我去了哪里。”
秦祉礼闻言,慢慢走到茶壶旁,一边倒茶一边说:“我是你父亲,可以不用喊我秦总。”
说完,两杯茶便已经倒好。
梁景听着流水声,双手不自觉握紧。
这男人,果然一如既往的假。
秦祉礼端着一杯茶给他递来,梁景瞧着这杯清茶几秒,最后松拳接下。
“喝点茶,暖暖身。”秦祉礼看见儿子接受了自己的好意,瞬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以为跟这儿子能关系慢慢缓和。
梁景端着这杯茶,没有喝,就拿着它在书房里扫视,扭头的一瞬间,便看见那个书柜。
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双眼凝视着它们。
这些,都是母亲最爱的书籍。
秦祉礼嘴唇一勾,瞧着这些书籍果然引起了儿子的注意,心里十分得意。
他抿了一口茶,走上前:“这些书你都还记得吧。”
梁景:“当然记得,你怎么还会有这些。”
秦祉礼:“那年,你母亲走后,我就把她的书都一一整理起来了。”
语气似乎在感概,这么多年,他从未忘记过梁景的亲生母亲。
梁景手中茶杯边缘被他的手指捏紧,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嘶哑声质疑:“那秦总现任的夫人,宣研女士怕是看见这些都想烧掉了吧,竟然能容得下?”
秦祉礼慈祥的笑僵硬得挂在脸上,对于儿子这个问题,他意料之中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聊到这里。
“你的宣研阿姨,脾气很好很温柔,这次回去你肯定能跟她好好相处的,放心。”
梁景:“我回去后,会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住,不会住你秦宅。”
回答的果断干脆,可见他根本不想跟这些人缠上关系,可..
秦祉礼知晓这孩子在外流浪十年,性情肯定桀骜不驯,不服从管教,但是没关系:“没事,住进去后会慢慢习惯的。”
梁景这时依然冒出了冷汗,这是腿部和上半身那晚受伤的地方在给自身警告。
“这个手机,你装了定位追踪吧。”他的手骨节分明,真的犹如山泉里走出的脉络清秀,将口袋中的手机摊牌给这位秦总看。
秦祉礼早就聊到他会问这个,搪塞了一个理由:“这只是父亲想知道儿子在干什么,你突然通过我的手下然后向父亲讨要手机和电脑,当然还有对汇星一中的事情。”
“我在你手机上装个定位系统,并不算不合理吧,儿子。”
最后一句话,让梁景听了,心中升腾起犯呕。
他不喜欢这个男人叫自己儿子,他早就已经改姓。
梁景没有说话,反倒打开手机,将定位系统解除。
这种定位系统,在他手里都是小儿科。
要不是因为晟煦的事情乱了情绪,他不可能会这么晚才发现这副手机里面的定位系统。
冷声道:“这个定位系统消除了,既然以后我会跟你走,自然也没必要这种东西。”
秦祉礼看着儿子这番操作,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欣赏这位儿子。
“当然,这个追踪系统你不喜欢,随便解除。”
他从梁景手中拿过手机,定睛一看:“不过,你身为我的长子,既然把你找回来了,以后公司里的事情,也该慢慢学起来。”
“我相信以你能力,肯定不成问题。”
“我们可以先从..”
“那宣阿姨生的儿子,他呢?”梁景出言打断,根本不想听秦祉礼嘴上说的这些客套话。
只能让他感觉到这个“家”的冰冷,和对这个男人的反感。
秦祉礼没想到大儿子竟然还会知道这件事情,内心有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你的宣研阿姨生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