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现在就在她的身边。
拿着试卷,握起笔,给她讲起了周测试卷中她不应该犯错误的公式以及解题思路。
晟煦完全不敢抬眸看他,这是梁景今天预估范围之外的事情。
完全没想到这家伙今天奇奇怪怪的,她一直别着脸,光靠耳朵在听,喊她就单纯哦一声,问听明白了吗就点点头。
梁景当场撂下笔,满脸严肃。昨晚刚说好努力上进的,怎么第二天就打回原形。
心中已有了盘算,冷笑了一声说:“晨同桌,既然你都听懂了。我这边有多余的空白试卷,要不现在重新做一遍?”
晟煦愣了几秒,刚刚他说了什么,自己怎么什么也不记得。
可为了不露馅,她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但眼神还是精准地避开他的目光。
梁景也干脆不看书了,直接盯着她做题,看着她抓脑扣指、一副苦瓜脸的模样,心里更加纳闷了。
明明自己不会,为什么不好好听,还有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看他一眼。说话也就只是简单的“嗯”“哦”。
是昨天给的礼物不喜欢,还是自己太严厉了,还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漆黑的藤蔓缠绕到那颗缺损的心脏,眼底的光亮慢慢沉了下去。
手不自觉的紧张握拳,挪开了注视着她的视线,想着该怎么问她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讲题她不听,为什么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变得冷漠。
梁景底气不足地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到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入耳。
“我,我不会。抱歉,刚刚没有仔细听。”
晟煦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题目和不会的公式,彻底放弃地将其还了回去,咱们总不能打肿脸吃胖子。
但头还是低着的,还是没看他一眼。
正当她准备着接受审判时。
突然,手腕被一个力道拉住,将她身子完全转了过去。
今天她还是照常扎了马尾,没有盘起来。因为他说好看,所以不能天天扎,否则就不稀奇了。
垂于腰间的头发随着身体幅度直接飞起,她清楚地看见,有一缕乌黑的发丝,拂过了他那薄薄红润的嘴唇。
犹如一股电流,顺着发丝直冲脑顶,她直直愣在了那里。
对上梁景那双冷峻的眼眸,但似乎里面有种别样的情绪,让她琢磨不透。
“你,今天怎么了?”
那声音很温柔,却也很让人莫名觉得心酸,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一样。
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实在心脏有点经受不住。
如同小猫一样,声音细细小小的说:“我...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梁景凝视了她几眼,手里的力度又加重了点,语气沉稳地说:“那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走吧。”
正当他准备起身走的时候,晟煦慌忙反手将他拉回了座位上,梁景早就料到了,于是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洋装淡定地发声:“怎么,不是不舒服吗?”
晟煦紧张地话都理不顺,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只是昨晚没睡好,头有那么一点点晕,没...没事的。”
梁景拖住她的下巴,脸颊凑近,吓得晟煦赶紧将眼睛闭了起来。
心里胡思乱想到——他他他!要干什么!为什么凑那么近!
她微微睁开一个缝隙,看见一张完美无缺的俊脸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鼻子挺拔,嘴里呼出的热气自己都能感受到。
梁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她的脸色,确认无误——很红润且有光泽,不像生病样儿。
随后他松开扶着她下巴的手,张口直说:“你这样子不像没睡好的。晟煦同学,骗人可不好,到底怎么了?”
晟煦手扶着刚刚他撑着的地方,眼里的惊慌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总不能,总不能我告诉你我昨晚梦到了和你相拥了将近半个小时吧!
“我....我...我那是落枕,对!落枕。”
嘴角挂着一抹假笑,尴尬地用手扶着后脑勺下方,左右摆动了几下,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梁景在旁侧着头,目不斜视地观察着她一举一动。
实在看不下去,阻止了她继续祸害后颈的行为,眉头皱了皱,无奈地说:“别瞎按了,再扭下去,没落枕都要变得有落枕。”
晟煦脸色白了又红,自己演技有那么差吗。
脑子里开始继续疯狂旋转,找新的理由:“我,我只是...只是....”
梁景将试卷重新拿到她桌子上,好似并不打算再听她的搅狡辩了。晟煦看他一副要讲题的样子,以为他不在意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谁料,并不是这样。
他握住笔的手丝毫没有动静,就这样安静了几秒,缓缓出声:
“你是不是讨厌我?”
窗外的风儿吹进教室,将桌上铺平的试卷差点吹飞,还好晟煦身手敏捷及时接住。稍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一脸诧异地问:“我没有啊,我的梁景学神同桌,你到底脑子里再想什么啊?”
终于,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对于刚刚的突然袭击,她一瞬间忘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梁景苦笑着继续进攻:“你从进教室开始,这么长时间。跟你讲题你都扭头不看,跟你讲话也就低着头,是我做了错事惹到你了?”
晟煦心脏被猛烈撞击,梁景现在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软绵绵的白色流浪狗,委屈巴巴的。
该s,莫名地好惹人怜爱。
行了,她对其没有抵抗力,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是,真的是我脖子不舒服,不方便扭过来。你别多想啊,我就是昨晚..昨晚..看剧看太晚!所以直接脖子弯着睡着了,一早起来,整个人都S型,所以就这样了....”
梁景脸色低沉了下去,到现在还在骗他,是不是真的最近给她布置太多任务了,让她觉得厌烦了,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晟煦见他没再说话,肯定是自己刚刚解释的不好,解释的什么玩意,她都听不过去。
慌忙补救:“可是我现在好像突然好了,要不...”
“同学们早上好啊!”
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原本打算说“要不再来一次,自己肯定好好学。”也被她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因为她看见了黄金泽手里那红扑扑的奖状,一下子就想到是不是梁景市里参加的高中物理竞赛放榜了!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紧张的情绪立马一分不剩地全部投入那火红火红的奖状上。
旁边梁景本来期待着她能说出什么,谁料到被黄金泽打断了,心里莫名生出了不快。
“你刚刚要说什么?话还没说完。”
晟煦瞬间一个转头,猛然坚定地看着自己,一双大眼仿佛在散发着光芒,让他一时间摸不准头绪。
“平安符你带在身上吧?”
晟煦伸出手,语气十分急促的说:“快,赶紧给我用一下。”
梁景眉毛一皱,随后从校裤口袋里掏出来。
他一直都将其带在身上,寸步不离。
平安福被他这么贴身携带,晟煦倍感欣慰,连忙称赞他:“不错啊,还算对得起我幸幸苦苦等了半天。”
他将平安符刚递过去,她就像一只猫一样,伸出爪子,瞬间平安符消失在他眼前。
不禁被她这操作逗笑了,真的很可爱。
晟煦将平安符放于自己掌心,头低到课桌底下,双手合十。
梁景注视着她,不明所以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晟煦低头,闭着眼睛敷衍回话:“先闭嘴。”
“帮你呢。”
黄金泽满面春光的站在讲台上,高兴地双手插于身后,在讲台上来回踱步。
声音抑制不住地高兴说:“咱班真是个人才济济的班级啊!我为自己身为六班的班主任而感到荣幸!”
最后双手大鹏展翅地将红色的奖状狠狠展开立于同学们面前,所有同学们都十分好奇地向前面看去。
有些坐在后面的,甚至将眼镜贴近眸子,瞪大双眼才看清。
黄金泽洪亮地宣布:“恭喜!咱们班梁景同学,获得本市高年级物理竞赛冠军!”
冠军.真是冠军!课桌底下的晟煦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满脸通红,手紧紧握住平安符。
心里默念道:感谢菩萨!感谢菩萨!谢谢你保佑我同桌得奖,这样他就能有奖学金了!
黄金泽在台上还在孜孜不倦地赞美着梁景。
“这是我们学校建立以来为数不多的,能在刚入学就获此荣誉的高一新生!”
“大家都应该向他学习,让我们给予他一个热烈的掌声!”
轰隆隆地掌声响起,梁景习以为常,因为以前得奖的时候,都会有掌声。
以前的他拿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时,心中毫无波澜,只想着赶紧领奖完赶紧回去上班赚钱。
而今天他不自觉望向旁边的她,她会不会给自己掌声呢。
忽然,耳畔传来猛烈的掌声,好像还有什么毛絮刮擦着自己的耳垂且力度大道形成一阵阵微风吹进耳朵。
远处苏琦和施渝大喊:“梁哥真优秀!”
他忍不住捂耳扭头躲到一边,随机撞见一双白皙嫩滑的小手挂着平安符在自己眼前晃荡。微微侧脸,看见一个清秀漂亮的脸庞,嘴角漾开,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眼角笑成一轮明月。
他从晟煦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晟煦热烈地鼓掌,激动万分地出口:“恭喜你啊!我的学霸同桌!”
掌声落下,迎接他的是两个挺拔挺拔的大拇指。
第一次,他体会到了比赛不仅是为了荣誉和赚钱,还可以为了她的赞赏和目光。
欢呼声和啪啪掌声里,晟煦眉欢眼笑地看着他,听见了那句让她神魂颠倒的话语
“晟煦,没辜负你的期望,我做到了。”
“你的平安符,灵验了。”
神,是人世间最神圣存在的神话。
他们可以赐福于人们,也可以审判人们。
神泽降福于世的福祉,便是个个大小的寺庙中。
人们的真心以及纯洁无瑕的祝愿,才能让神听见你的祷告。
毕竟,人世间真心难遇难求。
我祝愿了你,你还愿了我。
——
要不是有皮肤肌肉骨骼包裹着,那颗赤红的心脏恐怕马上就要跳出来。
明明是她为他求的平安符,没想到到最后怎么像是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还说的那么让人心动。
“我...我求的当然灵验了。”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平安符塞回梁景手里。
心里感叹道:男生的手背还能这么顺滑,白白净净的,摸着好舒服。可当她缠绕着红线的手指触碰到手心里时,那结茧粗糙的触感,让她不禁眼角一酸。
梁景微微弯头,看着表情不对劲的晟煦,语气略带急切,关心询问:“同桌拿奖可以请你吃好吃的,晟同桌怎么表情又不对劲?”
晟煦这时已经再想着自己要让班主任答应她赶紧去帮梁景打扫包干区,不,她承包了都可以。
让他在校就可以轻松一点,专心搞物理科研,将来成为社会栋梁!就再也不要挤在小巷子里屈才了!
想着想着,这耳朵就不灵光了,没有听到丝毫外界的声音,就傻愣愣地呆滞在梁景面前,又是低着头成为一座沉思的雕像。
梁景已经有点捉摸不透了,刚刚还兴奋的祝贺自己,怎么现在又变回刚刚那样了。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手扣着桌角,平安符重新回到了他的口袋里。
调整呼吸,出声喊:“同桌?晟煦?晟煦同桌!?”
还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最后小心翼翼地拿起笔,轻轻戳了她一下。
就这么一戳,成功将晟煦从自我世界里面拉了回来。
“啊。怎么了?”晟煦扭头,对上了那双期盼许久的目光。
可见,还是物理攻击对她管用。
这懵懵懂懂的模样,让梁景相信,她或许刚刚是真的在发呆。
他苦笑,声音虽然好听,但却带有委屈的开口:“我不是已经得奖了吗?你怎么又不理人了?”
“我没..没有啊。”
梁景面对这样含糊其词的回答,让他确实感到很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