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生和李文静在那家卖衣服的店铺看了许久了。
这家店铺的主人本来不是做生意的,因为家里这间房临着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矿务局也受到了影响,周围的街道热闹起来,主人就开了个门,开了家店,卖自己人做的衣服和鞋垫,近一年生意很好,开始向下面矿区或周围山里农村的剩余劳动力下单做衣服,再在店铺里卖成衣。
老板虽然生意是随意做起来的,但是个人精。
从罗云生和李文静进了店铺,她就知道这俩人不是她的客户,但是罗云生偏偏站在木质柜台前,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问了面料问做工,问了做工问工期,问了工期问受欢迎的花色,问的详细的不行。
这让老板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隐隐觉得这俩人可能会成为她的生意带来麻烦。
罗云生也在嘀咕,这些衣服都一个款式,就大小有点区别,用的面料是收上来的粗布和批发来的的确良,做工嘛,比起她妹妹雨生差了老远了。
罗云生不是没看到老板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但是没关系,她脸皮厚,打听行情,脸皮厚点,受点气也正常。
正在此时,她听到李文静问,“云生,是那个人吗?”
李文静的话在罗云生耳边绕了一圈,耳朵听进去了,脑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她漫不经心低看过去,看到了站在门口路对面昏黄路灯下的邓夏。
他细高瘦长的身躯被路灯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芒,眸子中闪耀着幽幽的光芒,在初夏的天气中让罗云生无端地觉得有点发冷。
这不是巧合!他绝对是冲着她来的!
如果是现在,她会去派出所报案——但是报案也没什么鬼用,派出所的人会说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会伤害她。
她可能会去网上曝光他——但是网友可能会共情他,催促他们在一起。
妈呀,越想越麻烦!
“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罗云生没有直接回答,收回了视线,拉着李文静出了那家店铺。
老板娘在她们身后啐了一口,真倒霉,吃饭那会儿就想关门,就差那一会儿,被这俩人进来,白白浪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用罗云生直接回答,从她的反应,李文静已经得到了答案,她也没再看那个男人,和罗云生一起往家里走去。
两个女生手牵手在前头走,李文静因为担心,紧紧握着罗云生的手,罗云生知道,李文静不是担心她自己,而是担心她。
罗云生对着李文静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也就五分钟的路程,两个人到了院子门口,罗云生拿出钥匙开了大门,邓夏已经跟了过来,停在距离她们两米远的距离。
罗云生实在忍不住了,她转过身去,瞪着邓夏,“你到底想干什么?”
邓夏的表情风轻云淡,根本不明白罗云生的情绪为什么激动,“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说得很清楚,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一顿饭。”
“我也和你说过很多次——不可能!我只做给我的亲人吃!”
邓夏皱起了眉,像是没听明白罗云生的话,努力地想了想后说,“那好吧,你离婚嫁给我,我就是你的亲人了!”
罗云生感觉血气混合着怒气往上冲,直冲天灵盖,直冲的她失去理智。
邓夏感觉到了罗云生的怒气,又努力想了想,“或者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嫁给我也可以!”
这一句话像是一勺油倒到了燃烧的火焰上,蹭的一声燃烧出爆裂的火焰,这个家伙什么意思,骚扰她还不行,还威胁要影响她家人的生活,要骚扰雨生吗?
弟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罗云生的软肋和禁区。
罗云生跳起来,狠狠一脚踹在邓夏的小腿上,邓夏毫无防备,向后跌坐在地,双手捂住被踹到的小腿,没有呼痛,眼神湿润地看着罗云生,像是委屈又像是无辜。
罗云生简直要暴走了,她后悔刚刚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将脚踹到了他的小腿而不是胯下,她后悔了,对待神经病就不该有理智!
在罗云生再次动手最前,她被李文静拉住了,李文静很了解罗云生,看得出她的暴躁和愤怒,她不能放任她这样愤怒,她已经听云生说过邓夏的背景。
人活着,总是有各种制约。
李文静挡在罗云生身前,用她娇小却坚毅的身躯阻挡住罗云生的愤怒和暴跳,以及邓夏的无辜和疑惑。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文静的声音很冷静,语气很冰冷。
“你知道这个社会对女性并不公平,一句流言蜚语就可以逼死人,你和云生说那些话什么意思?你是想逼死她妈?”
“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豆腐渣还是水?”
“你要是觉得无聊,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可以去做,你可以去爬山,去下矿,去干任何事都可以!”
“云生已经结婚了,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恩爱有加,生活幸福,你说这种话如果让她的丈夫听到,让其他人听到会产生多大的误会,你是想害死云生吗?”
“在这个世上活着并不容易,请你放过云生吧!”嘴里说着请求的话,李文静眼神却是恶狠狠的瞪向邓夏。
邓夏疑惑的目光落在李文静身上,又移向从李文静伸手露出一张愤怒脸庞的罗云生,他是真的 不明白罗云生为什么生气。
最后,他只能喃喃地说,“我只是想让她帮我做饭……”
“帮你做饭!”李文静好像更生气了,“为什么帮你做饭?云生是厨师吗?”
“在你们眼里,女人的价值就是做饭生孩子看孩子是吧?”最后一句说的声嘶力竭目眦欲裂。
罗云生这才从愤怒中冷静下来,李文静的情绪不对,她拉住李文静的手臂,“我们回家吧,别理他了!”
虽然这样说了,罗云生还是不甘心,她狠狠地瞪了邓夏一眼,拉着李文静进了院子,用力地合上大门,用力地拴上,才和李文静进了上屋。
邓夏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才缓缓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