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应当的,矿务局可比矿区热闹多了,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道路又宽又干净,几乎看不到积雪,路边的店铺也很多。
和罗云生一起逛的大姐是矿区供销社的售货员,常常来矿务局,对矿务局比较了解,带着她去一个小饭馆吃了一碗面,价格实惠味道还好。
“这就叫有需求就会有供给!”张大姐和罗云生小声说,“矿务局的人流多,很多店是不用票据也可以交易的,我待会儿带你去逛逛。”
吃完面,张大姐带着罗云生逛了两个位于小巷子里的店,相当于两个杂货铺,里面什么都卖,比起国营的店铺贵了一点,但是不用票,用钱就可以买,花样也多,款式也多。
所以很受欢迎,只有了解的人才能找来,一般人都不知道。
大姐说,这些人都是有门路的,从南方用运煤回返的火车车厢边角运回来一点,换点钱,再回去进货,一年倒腾下来也不少赚钱。
罗云生在两家店里给两个妹妹买了头绳,又买了几卷毛线,准备回去给罗康和罗雷生织个围巾,还买了一把糖,把临走前罗康的给的五块钱花光了。
傍晚,罗云生和张大姐一起回了矿区,张大姐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回去的车厢里只坐了一半人,没那么拥挤,也没那么热,罗云生就和张大姐聊了一路。
这一趟出门,罗云生不止亲眼看到崔达森那个王八蛋被绳之以法,还认识了张大姐,张大姐真是活泼、开朗、乐观、热情,她丈夫在中学到老师,家里有个儿子,一家人生活和乐,是当下非常好的家庭关系。
“妹子,等供销社有什么好货到了,我提前通知你,你先来买!”分别时,张大姐还很豪爽地拍着胸口说。
“谢谢你,张姐,我有空来找你玩!”罗云生觉得能认识张姐这样说话有趣,总是带笑的朋友也很高兴。
回到家,罗云生抓紧时间张罗了晚饭,罗康第一个到家的,她将崔达森的刑期告诉了罗康,父女两个在厨房里笑开了。
看着罗康的笑容,罗云生觉得她这个爹,比她想象中也好一点。
三个小的回来,雨生和雪生看到她买的花头绳,都高兴的不行,急急忙忙地对着镜子编辫子,绑头绳,臭美的不行。
罗雪生到底是小,她绑好了辫子,问了大姐、二姐、三哥和王春杏,还凑着问了正在做木工的罗康,“爸,你看我大姐给我买的头绳好看吗?”
上屋的空气一窒,不止罗雨生,连罗雷生和王春杏都屏住了呼吸,生怕罗康不耐烦或者吵罗雪生。
只有罗云生微笑着看着小小年纪记吃不记打的小妹,和被女儿突然靠近的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罗康。
罗雪生笑容羞涩,充满期待,罗康缓缓地转头看向小女儿,他突然发现,他对这个小女儿竟然没什么印象。
对他来说,家里的孩子只有大闺女和儿子,其他两个闺女他从来没看到眼里过,好赖老二他曾经还揍过,小的却没有任何印象。
一眨眼,原来小女儿已经这么大了,笑起来和他很像。
这是他的女儿啊!
“好看。”罗康说的很艰难,但是总算是说了出来。
“嘿嘿——”罗雪生笑的更加开心了。
罗雨生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刚才好怕罗康突然大吼或者一把将妹妹推开,她印象中的爸,就是暴躁不耐烦的。
罗雷生也没想到他爹会给了这样两个字,他甚至没从他爹嘴里听过训斥他之外的话,甚至训斥也不需要,直接就动手了。
他像是不认识他的爹了,偷偷的又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他爹。
罗云生勾着唇,在昏黄小灯泡洒开的灯光结合着蜡烛、煤油灯的光芒灌满的昏黄室内,看着一家人的各种反应。
她突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感情是双向的交流,缺少了任何一方,感情就没办法流动和增长。
她知道了,大姨口中那个冷酷的、暴躁的爹也不是无坚不摧毫无破绽,面前,毕竟是他自己的骨血,他会保护自己的孩子,会回应孩子的交流。
只不过,以前的沟通和沟通方式都有问题。
她乐于做这个家沟通的桥梁,让这个家更像个家。
张姐工作的供销社距离机关不远,没两天给罗云生捎话说供销社来了一批年货,让她赶快先去挑,晚了就只能排队买别人挑剩的了。
她刚考上机关那会儿,罗康将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她,可是没几天又收走了,罗康和王春杏一致觉得她是个败家女,如果家敢让她管着,估计一家人很快就要去街上要饭了。
好吧,罗云生承认,比起罗康夫妇,她确实太大手大脚了,但是她一直的想法是“钱不是省出来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望,这个年代大多数钱真的是省出来的,因为根本没什么机会赚外快,倒是有很多机会把钱花出去。
虽然明面上很多物资都是需要配上供应票一起用,但台面下也有很多交易,比如和山里的猎户买个野鸡买个鹿——她还没买过,她很想买。
罗云生趁着上班时间跑到供销社,选了一块新出的的确良,红底黄花,颜色喜庆的不行,正好过年给雨生和雪生做个新褂子,又选了一块蓝色的布,给罗康和罗雷生做褂子,她现在没钱,张姐说帮她留着,让她明天拿钱来买。
晚上回家,罗云生铺垫了半天,终于开口说出了要钱买布做新衣服过年的事。
大家也有听到了罗云生的话,眼巴巴期盼地看着罗康。
罗康也感受到了,他叹了一口气,把攒起来准备寄回安徽老家的布票和钱拿了出来,交给罗云生,“我看赚再多的钱都不够你花的!”
“嘿嘿——”罗云生很高兴,“过年嘛,穿了新衣服才能开心过年!我会努力赚钱的,争取够花!”
“你们做就行,不用给我做!”罗康忍不住再交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