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轻拂,落叶飘舞
在傍晚的阳光下,菊花的颜色更加鲜艳夺目,散发出一种清新淡雅的芳香
各式的菊花在台前领相开放,可此刻,龙虎山上众人的视线却聚焦在正中央的两幅画作上
“孙家小姐的画作更浑然天成,画得生动鲜活,富有生命力,”柳令仪也参与了这一场比试,她画的是台下离她最近的盆菊
孙嫣然的画作她是近距离看过的,画中菊花之生动,是她力不能及的
姜宁儿远远看去却觉得李婉清的画作更接近那些流传广泛的名家画作
下头画着画,上面题着词,旁边再写上日期名号等落款,加盖个红印,很是那么回事儿
方蔷不论画作,只猜测公主会选李婉清那副满满当当、工工整整的《秋日龙虎山宴菊图》
姜晚则同柳令仪一般,更欣赏随性肆意的孙家之作,也许是前世她太过于板正,才会从心底里更向往自由、肆意
孙李二人的画作被挂在木架上,义阳公主上前细细端详,犹豫再三,最终判定《竹菊图》为最佳
这一局,孙嫣然险胜
李婉清面色一白,看了看一旁病娇咳嗽的孙嫣然
二人行过礼后,义阳公主随即命人撤去男女礼两边的十六扇大屏风
此时天色略暗,公主让人又添了冰镇杨梅汤和荔枝香蕈紫苏饮,而后先行摆驾回了宫,让各家公子小姐自行赏菊、游玩
义阳公主三十多岁的年纪,今日却是一身淡粉色襄金丝,又绣着大朵牡丹翠绿烟霞的流烟云锦
此刻翩然而去,姜晚忽然有些羡慕又心生一分怜悯来
羡慕她呼风唤雨,却看的透彻,羡慕她丧父丧子却不用向其他女子一般忍受争议反而是别人要顾及她、不惹她伤心
至于怜悯,姜晚说不清楚
大约是因为即便高贵如公主,也难免向往莫名未知的生机、自由吧
与其说怜悯公主,倒不如说,是怜悯自己,怜悯世间万千无端受困的女子
……
公主走后,众人或赏菊,或宴饮
孙嫣然浅尝了一口紫苏饮,愈发咳嗽起来,而后上前与几位女客打了个招呼,第一个打道回府
众人点头回礼,方媛艾见有空位,便从主坐走到女宾坐席上来,未到跟前姜宁儿已让出方蔷旁边的座位,挤到姜晚旁边
方媛艾见状,看向姜宁儿和姜晚,盈盈一笑,领了这份情
而后她坐在妹妹身旁,语气温柔,“今日得了《素商诗集》可还开心啊?”
她知道妹妹一向倾慕前朝那位首开女子恩科的暮云夫人,其实何止她知道,便是太孙大抵也有所耳闻
上个月回方家时,给母亲备的是赤金大冠,给父亲备的是药酒,给蔷儿的则是暮云夫人画像
方蔷自然开心,此刻贴在姐姐身边,难得闲叙
另一边,皇太孙见自家妻子同妻妹笑谈,也去找了男宾坐席上的姜文生
姜家大郎算的上是他半个发小,虽然从前他每年只有三个月在京都,但往往那三个月,二人都会一道在太师课上学习
策对、辩题、论道,无话不谈
二人年龄上相差五年,见解看法也大有不同,却仍算得上是半个知交好友
如今姜文生长在京都,时间充裕,他在冀州军几年的所见所闻,正是沈知礼不了解、想了解的,二人更是时有聚会
姜文生看见沈知礼上前来,先向他祝贺:“太孙兄,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狂草,较之昔时,更胜一筹啊!”
“文生兄客套了,你的诗对也不赖,”沈知礼顺势端坐在姜家兄弟中间的位置上看向姜文生
沈知礼突然心生一念,双眸微抬,补充道:“尤其那一句凭谁意、乱我心。”
姜文生装聋作哑,只给二人倒茶
姜潮生听不出太孙话里的意思,当他纯纯为了夸奖哥哥,也开口道,“太孙和太孙妃真是好厉害!六个彩头,太子府便拿了两个,真是,”
“尤其是我哥哥还输给了方家姐姐,算起来你们得了半数,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看着姜潮生后半句恍然大悟的模样,姜文生略感无语,目光不自觉看向另一侧
太孙顺势看去,淡淡一笑,我们家?怕是早晚,也成你们家才对
温实和项左、王照荣三人不爱看这几盆子乏味黄菊花,商量着起身要走,便前来相邀姜潮生,“春风楼,去不去?”
“去!”
而后沈知永和沈知意也加入其中,坐席间剩贺南山、齐珏、齐珺、沈知礼和姜文生五人
顾孜问带着刘语欣先行一步
二人有赐婚旨意在身,顾孜问骑马在前,刘语欣坐轿子在后,也不算太逾矩
还一个李云清正同妹妹李婉清站在菊花丛前,赏菊看蝶
二人今日均是墨绿云烟罗,此刻站在那几种罕见的绿菊前,不像兄妹,倒像一双谪仙人般透着登对
李云清看着那朵开得最大最盛的西湖柳月,冷然道:“输了便输了,难道你输不得?”
李婉清原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一白,她侧对着李云清,“哥哥… ”
李云清不搭理她,她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许久,他只是冷着脸
良久,一滴泪慢慢从她眼中滑落,她开始抽泣,声音很小,不想引起旁人注意
“婉儿,我不是怪你,” 李云清伸手轻轻摸着她哭得有些泛红的脸,来回摩挲,为她拭去那滴泪,和其上的泪痕
姜晚远远觉得有些古怪,但看不到二人的举动,便转过去看齐珏
他今日两场比试都还算正常,全然看不出得了癔症的样子
但中午姜晚第一次前往藏经阁时,他正朝着前面的大雄宝殿去
齐国公夫妇都不信神佛,最精心生养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无故念佛
想来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看着齐珏和齐珺起身像是要走,姜晚立即让冬青和凝香拿出身上的香包,去了一趟男宾席
冬青拿着两个略有毛边的香包,拦住还在男宾席的二人
“齐二公子、三公子,奴婢是太师府二房的婢女。〞冬青行礼道
齐珏不解的看着她
冬青继续道:“小姐说先前冲撞了三公子,让奴婢将这两个香包赠予两位公子,请公子原谅。”
齐珏从她手中拿过香包,齐珺却看着香包冷哼一声,“什么破烂儿,就拿来打发我们?”
冬青随即收起齐珺不要的那个香包,低下头,一副惶恐模样,“这香包虽只是青龙街上购得,原不值什么钱… ”
“但上回来时,有幸得见明空大师,大师让小姐供奉在阁内,方才比试时奴婢才取回,本是新的,望公子不要嫌弃。”
齐珺不理会她,甩袖而去
齐珏温声开口,“你只管同你家小姐说,我收下了,让她不必在意。”
“早间之事,若真有错也在齐珺,不在你家小姐身上,香很好闻,替我谢过你家小姐。”
冬青点点头,面露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