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
灿烂的晨光之中,内侍公公奉着各府赐婚的圣旨和那道贬斥睿王世子的意旨一同从宫内而出
姜固今日公休,仍是起了个大早,把全家叫至正厅用膳,等待着喜讯来临
姜含玉看着姜固难得喜不自胜的模样,不禁开口问:“父亲今日很是开心啊?”——她还不知道赐婚一事
姜固闻言看看姜含玉,又看看姜晚,而后对宋氏露出一个笑来
宋氏夹了一个包子给他,“老爷,不论如何,先吃饭吧。”
“好,好。” 姜固收敛下笑来,语气温柔:“夫人你也多吃些。”
吃完饭后,未见宣旨公公前来,姜固难得关心起几个女儿来
他一派慈爱的看着姜晚,“晚儿,前些时日你堂兄和祖父还问起你看书之事来,”
姜晚正襟危坐,点点头
姜固见了满意地微微点头,“你若是想看些什么书,只管同为父说,我尽力去寻一寻。”
姜晚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多谢父亲,女儿昨日同方家姐姐去了国子监内的书馆,的确有几本书想看一看。”
“哪几本书?若不是孤本,倒也能借来读上一读。”
“昨日堂兄推荐的《拾遗录》和外头难寻的《幽冥录》不知...”
姜固脸色一愣,这两本就有些难办了
姜晚那一摞书单,旁的即便有几本难求,至少可求。这两本,一本是前朝禁书,另一本则大半是插画,难以复刻,最不易得
姜晚见他为难,复开口,“不过这两本,听闻比较晦涩难读。女儿更想看一看《启明录》”
“《启明录》你祖父便有一本,明日下了朝——”
姜固还没说完,阿大的儿子,守正门的孙小鱼就急急跑来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姜固起身正了正衣襟,让王嬷嬷扶好宋氏,自己往前厅先候着
张氏少见姜固这样大的仗势,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往外走去
王嬷嬷扶着宋氏,回头看着张氏,面色自若颔了颔首,“姨娘不必慌张,自是喜事。只管一道出门去听便是。”
姜晚和姜词跟着上前,凝香伸手示意:“姨娘,三小姐请。”
到了厅外,四扇府门大开
端着明黄色圣旨的内侍公公直挺着腰杆下了马车
随即另一个公公在门外大喊:
“圣旨到——”
几个太监进门宣旨片刻,门外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
领头的公公拿着圣旨,端方站立府门之下,随行的公公见姜府众人齐全,又重复一声,“圣旨到,姜晚接旨——”
姜固闻声,率领全府跪下听候,姜晚正襟上前恭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国子监监察史姜固之嫡长女姜晚,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今皇十六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姜晚待字闺中,与皇十六子宁安亲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宁安王为王妃。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语毕,内侍公公将圣旨呈与姜晚
府内主仆皆叩首谢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授旨完毕,领头的公公看着姜晚起身,“姜小姐,如无意外,您日后就是宁安王妃了。”
姜晚微微一笑,“多谢公公。”
一直站在后头端着托盘既不宣旨也不叫旨的第三个公公此时上前,将托盘呈与姜晚
“昨日面见陛下时,小主说喜欢志怪杂记,这是陛下从洪博士那挑来赏给小主的。”
姜晚双手奉着圣旨和托盘,颔首示意,“多谢陛下,有劳几位公公。”
姜固上前,“公公留下喝杯茶罢,今日来得这样早,怕是没用过早膳,好歹吃两口再回去?”
领头公公余光瞥了一眼府门外,略一摇头,“茶便不喝了。”
“按礼陛下赐旨后第二日需入宫领赏见恩,但这一次一同赐下多府,不必走这一趟。只消同王爷商议出个定期来,通告礼部便是。”
“多谢公公。”
内侍走后,府门外的百姓四下散开
凝香接过姜晚手上的东西,陛下赐的一叠书里正好有姜晚想看的几本
姜含玉打量着姜晚,看看圣旨又看看那一摞书,“姐姐,你什么时候同王爷有交情了?”
姜晚睥了她一眼
画扇上前,“天子赐婚,三小姐这是...有疑义吗?”
姜含玉愤愤瞪着画扇,姜晚眼不见心不烦转向姜固行礼,“父亲,女儿得了新书,想先回屋了。”
“去吧。”
姜晚回了房间,姜词和姜含玉也各自回院子里一个学舞,一个学琴
过了半晌,小六子说姜固套了马车,出门找同僚吃酒,姜晚才带着荷香和冬青去主院找了宋氏
宋氏正在院子里喝药,姜晚上前行礼
身着宽松大袍的贵妇人语气温和,看着女儿开口道:“晚儿,你来了。”
姜晚上前坐在她身旁,“母亲,我是因为荷香和青龙街铺面之事…”
“我知道。” 宋氏垂下眼睫,盯着汤药,脸色逐渐淡漠
她摇了摇青瓷鲤鱼纹的药碗,一口喝下,“你让荷香出门的事情,月初我便知道了。”
姜晚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低下头等着她后面得话
“每每从墙边缺口处出门,若被人看见,你自己的名声怎么办?府上的名声怎么办?想过吗?”
主仆三人低着头,不语
良久,宋氏稍缓和下来,看着三人的可怜模样继续道,“不过,说来也怪我,明年你便及笄了,掌家之事我早该教你的。”
宋氏看着姜晚,眉眼如画,长发如丝,已是快要及笄的大姑娘了
昨日“撞见”荷香,不全是为了问责,也有结束这场闹剧之意
王嬷嬷说,昨日铺面生意不错,荷香在柜前也说得上是老道有度
宋氏语气温和一些,看向姜晚,问:“何时买下的铺面?”
——“两个月前,母亲。”
“两个月?” 宋氏看向荷香,“那铺子原先是做什么生意的?米?”
荷香自觉有错,连忙回道:“原就是成衣、布料生意的。”
宋氏看着她,面色冷然,“还不错,只是不该纵着你家小姐。”
荷香闻言跪下认错
宋氏不理会她,转头看姜晚,“两个月前,你是因为那一日见了玉楼儿?”
“是,母亲。”
她眉头微蹙,一个两个不是学舞就是让丫鬟偷偷摸摸出门去,真是不省心
“你本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不会阻拦你什么,只是你这样频繁让丫鬟溜出门去,很容易惹出是非,明白吗?”
“我知道错了母亲...母亲你怀着孕,我不想你太辛苦。”
宋氏不语,但也没有方才那般生气了
姜晚见母亲面色平和些,
“母亲,一开始我心里没底,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恰好遇见刘掌柜,他倾囊相授,我这才让荷香时常出门去的。”
宋氏:“刘掌柜?”
“就是这家铺子原先的掌柜,他要带老母亲去南方疗养,将铺子卖给我们后还送了心得给我,荷香和小六也是跟他学了一个多月,依葫芦画瓢又赶鸭子上架才把这铺子开下去的。”
“也罢。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明日我便让胡掌柜来府里教你。”
“多谢母亲。”
“母女之间何来谢字之说?” 姜晚讪讪一笑,为她倒了杯茶
“不过,那堵墙嬷嬷已让人封上了,往后若是出门,直接同守侧门的小鱼说一声便是。你父亲那里,等他晚些回来时我去同他说。”
“母亲,这...”
“无妨。今日有旨赐婚,你父亲高兴还来不及,诚然他一向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循规蹈矩,但现下你已是准王妃了,学习庶务也算是你的必修课之一,若是你身边的丫头什么都不会,那才是丢他的脸面!”
“知道了母亲,既然如此,荷香可以起来了吗?”
宋氏目光扫过荷香和冬青,好在没惹出闲言碎语,这几个丫头也还算能干忠心,要不然真得罚上一罚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