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是一个寒冷的凌晨,她被遗弃在路边,裹在厚厚的襁褓里,是环卫阿姨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了她。抱着她四处寻找大喊,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彻骨的冷风吹了很久。
最后,环卫阿姨只能把她送去附近的小警所,交给那的民警。
九十年代,那个计划生育严厉盛行的时期,即使政府对生育进行了严格的管制,也没办法阻止多子多福的腐朽观念已经在那一辈人的思想里根深蒂固。更何况是一个没发展起来还没什么文化的小县城!
而比这更为腐朽的思想是重男轻女,所谓的香火延续就是一定要生出男孩,这也变成了那些无知可怜妇女身上的重任。
那时的大部分家庭对计划生育的支持还取决于第一胎生的是不是男孩。如果是,或许会听从;如果不是,就会继续生育,直到生出男孩为止。而在此之前,每一个出生的女婴都是男婴出生前的牺牲品。因为贫穷,有些家庭会选择送人或是丢弃,只有少部分的人愿意养活。
而宋冰的情况显而易见,这也是大家心里对宋冰被遗弃的默认原因。
后来,民警贴了很多的寻人启事,也寻找了很久,可始终无人问津。久而久之,民警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就把宋冰送去了当地的一个福利院。
在那里,很多都是和她一样是女孩,也有几个男孩。只是他们有些没待多久就消失不见了,有些断断续续的离开一段时间又被送回来,能和她一起长大的都与常人不太相同。
时间就这样过去,在这期间。也曾有无法生育的夫妇想把宋冰带回家养育,虽然她不是男孩,但毕竟在这些孩子里她是健全的,长得也最好看。只是当他们开始和宋冰接触,发现她很少讲话,整个人也经常呆呆木木的一脸茫然,害怕身上暗藏着其他疾病,最后都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
十二年后,在她所谓的十二岁时,她遇见了林宸 。那时,他似乎十三岁。
初见时,他整个人都冷冷的,不说话,孤傲的像座冰山,眼神仿佛会伤人。宋冰才偷偷看了一眼就觉得整个人都被刺穿了,再也没敢看他,更加不敢靠近。
后来是因为什么才和他有交集呢?应该是被其他人捉弄困在房梁上的时候吧。
她们威胁带骗,说爬到上面可以摸到天上的白云,软软的、甜甜的像是棉花糖一样,可舒服了。
那时的她还没吃过棉花糖,也没摸过天上的云朵。只是在学校的门口看见过一个老爷爷手里的草木棒子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大袋子,里面装的东西看上去软软的、蓬蓬的,像极了天上的云朵。不,应该比云朵还要好看,云朵只有一个颜色可它有好多种颜色。很漂亮,她很想要一个,可是她没有钱,只能在每次路过的时候远远的看一眼,然后失落的往前走。
后来在别的同学口中得知,那个东西叫棉花糖,便悄悄的把它记在了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拥有一个。
十二岁的年纪,本应该对很多事物有了清晰的认识,最起码对同龄的谎言会有一定的辨析,可宋冰不懂,也不敢懂。
她从小生活的福利院,孤僻又混乱。没有陪伴、没有温暖、甚至连自我都要受到控制。一颗纯真到懦弱又胆小的心,就这样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被欺骗、被伤害。在还不懂爱恨的童年,她感受到的只有无助和难过。浑然不知仇恨的种子早就在心底深藏,夹杂着其他情感开始肆虐生长。对她们的讨厌变成了痛恨,总有一天,她要逃离这里、逃离她们!
之后在其他人的恐吓下,她很害怕但还是奋力地爬了上去。可能因为她太过瘦小,在这年老失修的木梯上也没觉得摇晃。只是她害怕,每走过一阶高度就害怕的忍不住往下看,可越看越害怕了。
爬到一半的时候她真的不敢了,停留了很久没敢再往前,她想下去,红润的眼眶回头乞求的看着她们。可那一张张本应是童真的脸浮现的却是残忍的嘲笑残和意犹未尽的思量,她们是不可能会心软的。对她们来说,这是她们最喜欢看的样子。
声音不断在下面厉声催促,宋冰仍是不敢再动,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突然,身体开始摇晃,吓得她只能牢牢抓住梯子。底下传来玩弄得意的笑声让心里的恐惧被放得更大,惊慌的往下看,对上的却是一张张笑得吓人的脸。
“你上不上?”
“装什么装?”
“给我快点!听见没有。”
……
梯子晃得更厉害了,木头的连接处在吱吱作响,每一声都让宋冰胆战心惊,怕它下一秒就会散架,怕会摔死,怕得眼眶都红了。
最后,只能咬着唇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爬了上去。
可刚上去,梯子就被扔在一边,几个人在房梁底下笑得更加放肆。宋冰发抖的双腿在房梁上站也站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宛如一个逗人小丑。最后,为了控制自己的腿发抖只能跪了下去,按着小腿强忍着身体的颤抖。
“哈哈哈…你看她是不是很蠢,让她上去就上去,像个傻子一样,哈哈哈……”
“哈哈哈…就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还棉花糖,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呸!”
“真恶心,整天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贱不贱呀你。”
“活该。”
……
最后,或许是她们骂累了,或许是觉得无趣,一个个都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上面。
她看见没了人,才小心翼翼的跪着往上爬了上去,瓦片簌簌作响让宋冰的心悬得厉害,好在终于摸到了屋脊上的木板才落下了心。曲着腿坐在上面不敢动,也不敢往下看,连哭都不敢哭的太用力。
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记的在上面待了多久,只记得她哭的没了力气的时候,恍惚听到了有人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