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芳正在厨房忙活,一转头看到儿子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子谦,你走路怎么没声,吓死娘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柳金芳察觉到儿子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上前两步。
萧子谦是萧家最大的孩子,早就懂事了。
平时被柳金芳拘着,又一门心思扑在课业上,对家里的事确实知道的甚少。
乍一听闻爷爷死了,三叔还打死了二叔这等噩耗,心里别提多震惊。
萧子谦打心底里不相信,三叔会打死二叔,爹娘一定是搞错了!
“娘,二叔真的是三叔打死的吗?”他颤抖着问道。
柳金芳愣了一下,随即没当回事。
“既然你都听到了,还问啥。”
“村里人都看见了,幸亏你爹命大,不然咱俩就成孤儿寡母了!”
萧子谦嘴唇都在颤抖,“这不可能,三叔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开口可把柳金芳气的不轻,“你这孩子,你二叔好歹和你爹是亲兄弟,那萧老三可跟咱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你竟然帮着外人说话?!”
萧子谦却认同母亲的话,头一次反驳了她。
“三叔和三婶娘都是极好的人,这么多年咱家要是没有三叔,根本不可能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
“更别提供我来县城读书了!”
就算爹娘有意对他隐瞒家里的琐事,不想让他读书分心,可他又不瞎,住在一个屋檐下那么久,怎么可能全无感觉。
柳金芳诧异的要命,看着自己从小捧在手心疼爱的儿子竟为了外人跟她顶嘴,心里别提多恼。
“你!他供你还不是看你读书有天赋!”
“将来你考上功名,全家都指望着你鸡犬升天!”
萧子谦失望的看着母亲摇了摇头,“对我抱有这种念头的只有你们,三叔从未对我说过这种话。”
从小这样的话爹娘就挂在嘴边,说了这么多年,逢人就说。
萧子谦心里像是压了座大山一样喘不过气,刚开始他被夫子夸聪慧时还十分高兴,渐渐地,这些夸赞逐渐变成了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身上。
他拼了命的读书,没日没夜的学习。
从不敢松懈一天,就是因为这些话,生怕让所有人都失望,觉得银子花在他身上白白糟蹋了。
唯有三叔和三婶,从未给过他这种感觉。
柳金芳也不知道儿子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老三夫妻俩说话。
“那是因为他们对你从来就没抱过希望!没把你放在心上过!不像爹娘这么看重你关心你,当然不会对你说那样的话!”
“子谦,我可是你亲娘啊,难道我会害你吗?”
“乖,回屋读书去,这些事自有我和你来处理,你什么都不用管。”
柳金芳被气得有点头晕,可又舍不得对儿子说重话,眼下只想把人赶回去。
萧子谦眼底的失望却越来越多,“又是这句话。”
“难道我不是萧家的子孙吗?凭什么家里遇到了事总不让我知道!”
他大吼一声,转头跑出门外。
柳金芳惊讶的追出去,可萧子谦有心想躲着她,没一会就不见了踪影,这可把柳金芳吓的魂都快散了。
当下连门都忘了锁,疯狂在街上四处找儿子。
萧子谦从家里跑出来后,整个人像是解脱了一样,心头松快了不少。
他找人问了城门的方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凭着一双腿,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了清泉镇。
萧子谦又累又饿,身无分文,倒在了清泉镇的街道上。
窦弈翀因为担心云姨一家,已经和夫子告了长假打算回去好好弄清事情的真相。
他陆陆续续从村里人口中得知萧叔进了大牢,蓉蓉和小祁都被自己的亲爷爷给带走了。
结果刚准备动身就在路上发现了晕倒的萧子谦。
本来窦弈翀是不想管他的,都绕过他走到镇子口了,结果叹了口气又折了回来。
镇上的人大部分不如村里人热情,萧子谦就是晕死在那儿也不会有人管他的!
他把人拖进了医馆,花了大几十文给他看病,心疼的紧。
结果大夫说,他只是饿晕了!
得,他只好又跑出去给他买了食物回来,闻到包子的肉香,萧子谦悠悠转醒。
他自小生活无忧,除了读书之外一切都有父母操心,根本不像个乡下孩子。
看到肉包子后他激动地张了张嘴,却没伸手去抢。
窦弈翀见不得他这副傻样,直接把包子往他嘴里一塞,萧子谦立马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连吃了五个大包子才停了下来,脸色涨红的看向窦弈翀。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要是我真对你见死不救,以后被云姨知道,肯定会骂我。”
“我只是不想破坏我在云姨心里的印象而已!”
“少自作多情,也别露出这副感激的眼神!”
萧子谦好不容易咽下了嗓子里的这口包子,急忙喊到,“水!给我水。”
窦弈翀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脸色通红并不是因为感激他而激动成这样。
只是被包子噎住了。
萧子谦被噎的十分难受,吃的太急包子一股脑都卡在喉咙下面,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他一个劲的捶打胸口,窦弈翀怕他真的被噎死,顾不得那点尴尬赶忙倒了水来。
一杯水下去,萧子谦感觉好多了。
粗喘着气对窦弈翀道谢,“要不是你,我怕是没命了。”
窦弈翀冷笑一声,“你这样的人,没命就没命了,反正活着也是拖累萧叔一家。”
萧子谦读书的银子一直都是萧成峰打猎得来的,这件事窦弈翀早就从萧祁口中听说过了。
所以对萧子谦全无好感,救他也不过是不想良心上过不去。
哪怕是个乞丐晕在那儿,他也会顺手救一下。
听到窦弈翀的讽刺,萧子谦神情立马落寞了不少,放下了包子。
“你说的没错,我欠三叔太多,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所以我这次回来,是想找人把三叔救出来。”
“我听到爹娘说,他们打算撤诉不告三叔了,转为私了,要掏空三叔所有的家底!”
窦弈翀眼中闪过一丝森寒。
“就凭他们,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