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柜脸色立马就不高兴的沉下来了。
他今儿为了看好后厨做菜的进度，特意穿了件旧衣裳，毕竟后厨油烟大又脏，就是不想弄脏了自己的袍子而已。
没想到来了个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乡下妇人。
“你找掌柜什么事？”
方掌柜见她身后背着背篓，其实大概能猜得出她是来干嘛的，并不太想收。
牛大盼忽然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朵黑乎乎的木耳，方掌柜顿时眼神一亮。
“你是要卖木耳？”
牛大盼见他刚才还对自己爱答不理，瞧见这木耳之后立马变了神情，赶忙把东西往怀里一收，表情瞬间傲娇起来。
心想这下发财了，看这打杂惊讶的表情，这东西肯定很值钱！
“是啊，现在可以把你们掌柜叫出来了吗？”
“你一个打杂的，就别在这儿装管事了，做得了主吗你。”
“我这可是上好的木耳，还很多呢！”她拍了拍筐子，表情着实欠揍。
方掌柜有些无奈。
虽然他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妇人，可他确实想要她手里的木耳。
云小夏送来的菌子大多都是牛肝菌和其他杂菌，木耳居然只有一斤。
上次她炒的那个木耳菜，好吃得很，也非常好卖。
眼下酒楼正缺货呢。
方掌柜不得不客气起来，“这位大姐，要不您里面谈？”
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这点表面功夫他还是有的，本来每天面对的就是各路牛鬼蛇神的客人，啥人都有。
像牛大盼这种乡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泥腿子，他见的多了。
等会见了钱，保管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牛大盼抱起背篓，护的跟宝贝蛋似的跟着方掌柜走到后厨。
大厨一瞧，“掌柜的，这又是谁啊。”
听到大厨的称呼，牛大盼立马收敛了表情，应该是有点尴尬的。
“原来您就是掌柜啊。”
方掌柜懒得跟她计较那么多，让大厨别打听那么多，直接拿称来。
“现在可以把你的木耳都倒出来了吧？”
牛大盼赶忙点点头说，“掌柜的您瞧，我这一背篓都是木耳，今早上山刚摘的，新鲜着呢！”
“不用倒出来了，您直接称就是。”
掌柜也没当回事，就让大厨直接称了。
接着又开始问价，“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牛大盼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云小夏的木耳卖给酒楼是多少钱。
她要是说多了，人家肯定会不高兴，说少了她又吃亏。
忽然牛大盼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回答，高兴地说。
“掌柜的，俺和那个云小夏是一个村的，她卖给你们多少钱，我就要多少钱。”
方掌柜挑了挑眉，心里算盘打的飞起。
一个村的？清泉村除了云小夏，这么多年来还没人主动来他这里卖过木耳呢。
说明在云小夏之前他们村的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这妇人看着也不像是能和萧娘子交好的样子啊。
他故意说了个很低的价，“行吧，一斤十五文，你没意见吧？”
牛大盼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听到这个价当场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别说怀疑价格了。
看她那样，好像生怕他会反悔似的。
“好好好！掌柜的，就一斤十五文！”
“赶快称吧，多少斤呀？我这大半篓怎么着也得有个十几二十斤吧。”
方掌柜在心里直摇头，这妇人，和萧娘子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区区十五文就把她高兴成这样，还做生意呢。
“掌柜的，一共九斤三两。”
牛大盼听完大厨的报数，满脸不可置信。
一把挤开他，抢着去看称，可她又不会用称，压根看不懂，只是一个劲儿的嚷嚷。
“我这大半篓的木耳，怎么可能才九斤三两？”
“你们酒楼的称不准吧，再好好称称！”
方掌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她大吵大闹的模样眼里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
要不是看在黑木耳的份上，他才懒得搭理这妇人。
“你到底还要不要卖了？”
“嫌我们酒楼的称不准你上别家卖去啊。”
“整个清泉镇就我们家酒楼出手最大方，这木耳瞧着还有坏的烂的，上别人家指不定连十文钱都给不上。”
牛大盼不禁吓，方掌柜这么一说，她立马不敢闹了。
笑嘻嘻的退到一旁。
“掌柜的您别生气啊，我也没别的意思，九斤三两就九斤三两吧。”
“您把钱结了，我立马就走。”
方掌柜一挥手让的大厨把木耳收进去，转头去前台拿了一百三十五文。
看到那一大串的铜钱，牛大盼激动地直搓手。
怪不得云小夏和赵老婆子每天天不亮就去山上捡菌子，原来真这么值钱！
就这么点木耳，居然能卖一百多文钱，简直跟捡钱似的！
“喏，赶紧走吧。”方掌柜把钱给她就立马赶人。
牛大盼还站在原地仔细的数，一文都不肯放过，生怕他少给了。
数完之后，她皱了皱眉，“掌柜的，这钱数不对吧。”
“怎么不对了？”方掌柜板着脸。
“刚才你家大厨称的数字是九斤三两，您这只给了九斤的钱，还有那三两呢？”
“我们小老百姓起早贪黑的上山捡两个菌子不容易啊，眼都看瞎了，山上毒物又多，每一朵菌子可都是血汗钱啊。”
“你怎么能这样克扣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呢！”
方掌柜差点没被她气笑。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那三两？”
“你也不瞧瞧你带来的木耳坏了多少，我就粗略瞧了上面一层，烂的就不少。”
“里头烂的肯定不止这些。”
“你以为这些烂了菌子我们能给客人吃吗？扣你三两算好的了。”
“拿了钱就赶紧走，不然我再扣一斤！”
方掌柜这么一吓唬，牛大盼赶忙捂紧了钱从后厨院子的小门跑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大厨急忙跑了出来，嘴里还大喊着。
“掌柜的，千万别让那妇人走，先别给钱啊！”
方掌柜愣了一下。
大厨跑出来一瞧人已经不见了，懊恼的直拍手。
“亏了亏了！”
“那妇人送的木耳里烂的占了大半，里面还有许多揉碎的杂菌呢，都不知道有毒没毒！”
方掌柜一听，脸色顿时气的涨红，三两步蹿到门外，四处瞧了瞧，哪儿还有牛大盼的人啊，连影子都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