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小娥知道。
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许长安被通缉,也知道许长安是异人,甚至知道5号化合物的事。
为了调查这些,她花了很多钱,也花了很多心思。
只是再次见面,她还是有些不开心。
她可以为许长安分担。
也可以和许长安一起面对。
只要许长安愿意,她怎么着都行。
可惜,许长安像个木头一样,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
“饭菜好了。”
“清蒸鲈鱼,红烧鱼头,空心菜,大煮干丝!”
四个菜,许长安也算花了心思。
娄小娥提起筷子,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真好。
或许心情好,许长安拿出了珍藏的酒。
给娄小娥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来了一杯。
随后端起酒杯,致歉道:“娄姐,没去找你是我不对,喝了这杯酒,一切都过去了。”
说着,一饮而尽。
娄小娥看了他一眼,并未举起酒杯,思索了一会,开口问道:“长安,你打算一直留在这吗?”
“嗯。”
“那……我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吗?”
许长安愣了一下,随后放下筷子,“娄姐,这么说就见外了,以后想来蹭饭,随时欢迎。”
“蹭饭?”娄小娥又黑下脸,“长安,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还是我娄家就缺你一碗饭。”
许长安知道说错话了,立刻改口,“娄姐,你是真误会了,我的意思,希望你常来,我给你做饭。”
“这还差不多。”
娄小娥捋了捋头发,三十多岁的人,像个少女一样笑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娄小娥红着脸,开始醉语。
“长安,知道吗?我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在四合院!”
“和许大茂一起?”
“呸!”娄小娥翻了一个白眼,“别提他行不行?扫兴!”
“行,不提。”许长安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我来到四合院那年,二十出头,你也才十五六岁,毛茸茸的胡须,像个傻瓜。”回忆过往,娄小娥一副憨憨模样,“我还记得,我和许大茂洞房时,有人在窗户外偷听,我问许大茂是谁,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说……一定是长安那个毛孩子。”
“不是我!”许长安举手发誓,“娄姐,我那时才多大,怎么会干出那种事!”
“别不承认了。”娄小娥明显喝多了,手搭在许长安肩膀上,毫不避讳道:“除了你,还有谁那么下作?要说那个时候的你,确实像个小流氓,几乎不干人事……”
娄小娥还在絮絮叨叨。
许长安已经听不下去了,侧头看向妮妮。
只见妮妮托着脑袋,听得聚精会神。
好像对许长安之前生活,十分好奇。
“长安,后来你怎么就变了呢?”
娄小娥眸子泛着晶莹,“后来的你稳重了,有责任了,也有上进心了……不一样了……改变的好彻底……”
娄小娥话越来越多。
许长安点燃烟,沉默不语。
哪有什么变不变?
只是以前的许长安死了。
死的很彻底。
不仅许长安沉默了,妮妮也不说话了。
低着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娄小娥迷迷糊糊问道,“今儿初几?”
“小年,正月十五。”
“十五月亮月圆。”
娄小娥透过玻璃窗,眺望窗外。
一轮明月散着清冷的光。
“我想去天台看月亮。”
忽然间,娄小娥呢喃了一句。
“娄姨,我陪你去。”
“不要,我要你爹爹陪我去。”
说完,泪眼婆娑看着许长安。
许长安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晕。
喝了酒的女人事儿真多。
早知道,就不把酒拿出来了,也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筒子楼天台。
夜晚十点半。
十五月亮,十六月。
冷风嗖嗖。
许长安腰板笔直,任由寒风吹过白发,眼神飘渺。
“长安,有想过回四合院吗?”
娄小娥仰着头,冷不丁来了一句。
“回不去了。”
许长安轻飘飘道。
“交出5号化合物,你还可以回四合院。”
忽然间,娄小娥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得极为认真,“只要交出5号化合物,不仅可以回四合院,你还是轧钢厂的厂长,并会得到组织信任。”
“哦。”
许长安没有感觉到意外。
点燃一支烟,无比平静,“这就是你带我来天台的原因?”
“不全是。”
娄小娥眸光如水,“长安,我不想你这样沉沦下去,整天和赌博为生,你大好的才华,应该得到重用。”
“组织这样说的?”
许长安反问道。
娄小娥点点头,“你都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许长安吐出烟圈,“我离开四合院后,组织就联系上你,希望你能提供线索,对不对?”
娄小娥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没关系的,娄姐。”许长安波澜不惊的眸子,涌出一抹哀伤,“我不联系你,也有这一层关系。”
“长安,你不该这样!”
“是吗?”许长安嗤笑一声,“我只是一介凡人,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带着另外九支5号化合物,只是想给世界一个清净,没这玩意,世界会更好。”
“可非你所愿!”娄小娥继续道:“四九城一直封锁着的消息,你应该知道。”
“韩非,林朝生,两个怪物?”
“是。”娄小娥点点头,“最终,5号化合物还是出现了,并且局势变得不可控,那两个怪物,似乎每天都在进化,组装力量已经奈何不了他们了。”
“娄姐,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对,我一介女流,是不该操心这些,可你应该。”
许长安仰望着明月,未再言语。
他一直都在努力控制5号化合物。
可这玩意,还是带来了灾难。
很明显,组织希望他出手解决韩非和林朝生。
换位思考,他也有担忧。
一旦出手,好不容平静下来的生活,会再次乱成一团。
他自己倒无所谓。
妮妮呢?
又得跟着自己受苦?
这不是他希望的。
“娄姐,你该离开了。”
说这句话时,许长安嘴唇是颤抖的。
像是梦醒了一般。
他多么希望和娄小娥之间,只有纯粹的感情,不掺夹任何政治因素。
可最终,还是未能幸免。
他不怪娄小娥,也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命不好。
夜晚十二点。
娄小娥清醒着离开。
月亮更亮更圆。
妮妮搓着手,出现在许长安身后,“天这么冷,在这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