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煜主动提及了皇家内库,并对自己的钱袋子做了约束,让朱元璋更是满意。
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正的狠人!
他相信,自己这个好大孙,一定不会为了个人享受,而胡乱挥霍大明的财富。
“好大孙,你继续说!”
“还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
“大明的财政,正是要从头整顿一番才好!”
财政这东西,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
经过朱高煜一番讲解,他才知道其中到底存在多少问题,不好好改正,以后必出大乱子!
朱高煜也没有客气,便继续开口。
“皇爷爷,我设立财政司,正是为此。”
“要让财政司承担起一个国家财政收入,支出的预算规划作用。真正意义上做到国家财政收入、支出统一,国库天子内库公私分明。”
“以后大明的所有财政大权,不管是户部也好其他六部也罢,乃至下面的郡县,也都要如此。”
“所有的税收,一切的支出,都要从财政司的账上走。”
“不允许百官县令,没有财政司的批文,乱动一个大子!”
财权的重要性,不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强调。
掌握了财政,才掌握了百官,掌握大明的全部。
自古以来,官府有两个弊病,最为严重:一个是横征暴敛,加征赋税,一个是奢靡浪费,贪污火耗。
用文雅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官府从百姓手里征税的时候,恨不得掏空百姓的血液骨髓,说是抽骨吸髓丝毫不为过。
条件最艰苦的百姓,去交粮税的时候,必须得把粮食晒得干干的,不能有半点沙子水分,然后再将装粮食的框斗,堆出一个高高的尖子。
然后衙门会有一个脚力最大的衙役,一脚踹上去,将上面的粮食都踢洒了,然后重新让百姓堆满。
落在地上的粮食,就都归衙门和税吏所有。
这就叫‘淋尖踢斗’!
所以,每一处官府收税,百姓们就恨死他们一次。
可轮到百姓遇到灾害,干旱洪水啥的,需要官府救济的时候,情况就又反过来了。
别说吃饱吃好了,救灾的粮食,不给你参上沙子麸皮,稀得能照镜子,就是咄咄怪事!
而这种情况,早已成为官府的传统,上上下下沆瀣一气,没人敢揭开这个盖子。
朱高煜当初从锦衣卫口中听到这样的事之时,气的好几天没吃下饭。
而且不仅如此。
若是轮到官府出资兴修水利道路,或者某种用不到的奇观建筑,花钱则是大把大把,不知耗费多少粮饷,甚至还得要求当地的士绅地主,跟着出钱出粮。
这些工程,真的花了那么多钱粮吗?
反正结果是,水利道路都是豆腐渣,修的马马虎虎,时不时的还容易出点事故。
但相关的官员和提供材料的商人,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满肚子油脂。
再追究一下,就会发现,所谓的商人,不过是某些官员的大侄子小舅子,妥妥的白手套。
收钱和花钱,差别大到天上去。
因为收上来的,最终都会通过种种手段,流入他们的私人口袋!
没办法。
谁让官字两张口,所有的道理和王法,都掌握在当官的手里。
俗话说的好,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面对强大的官府,百姓根本没有丝毫说话的余地,只能被肆意搜刮,然后成为转移代价的牺牲品。
地方上如此,放到了朝廷上,也差不多。
掌握财政权的部门,都将里面的钱财当成自家小金库,当成衙门主官的私人钱袋子,想用就伸手掏,不够就想办法从百姓手里挤!
而如今组建财政司,统合财政大权,就是要把这样的情况,彻底杜绝!
朱元璋更是对这种情况,了解深刻。
毕竟。
当初他还是贫农的时候,就被官府这么欺负过。
“好大孙,将地方官府的财政权,也一起收起来,咱没意见,你做的好!”
“满天下的百姓,也都会鼓掌叫好!”
“不过,将六部的财政权也都剥离的话,朝廷中怕是会有不小的反对。”
朱元璋听完之后,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这么做相当于同时剥夺了朝廷六部的权柄,用以加强财政司的权柄。
六部必然会强烈反对,并且想办法证明国家的财政收入全部集中于财政司之手,对于六部衙门的政事运转有多么不便、给朝廷以及天下百姓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甚至不止是六部和朝堂。
财政司的建立,不仅会将朝廷的财政收支监管起来,对下面的地方官,更是直接剥夺了他们肆意妄为的根本依仗。
他们不跳起来才怪!
可以说,财政司要建立,绝对不是简单小事,更不是一句爱话就可以解决。
会在整个大明,掀起滔天议论!
这一次,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明官场都会站出来反对,成为朱高煜的敌人。
朱高煜想要推动财政司的建立,必须一人挡下所有朝臣百官的压力,没有任何一个盟友。
如果对此不能有效的应对,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而且这事也不能通过皇权来强制执行,所以是非常麻烦的。
“好大孙,你要动他们的钱袋子,等于是动他们的命根子!”
“轻举妄动的话,要是政策推行不下去,恐怕有损自己的威望。”
“要不要皇爷爷我出面,帮你站站台?”
朱元璋满是关切的询问,对朱高煜是一挺到底。
他就不信,有他亲自出面的情况下,朝臣们还敢继续为难他这个好大孙,真以为他老了,就拿不动刀了?!
朱高煜感受到了皇爷爷的关爱之意,却只是淡淡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慕言。
“皇爷爷的话,我早就考虑过了。”
“财政之权,的确和百官的命根子没什么两样,一旦要动,很多人那么是拼死,也要站出来反对。”
“我早就预料到,会是何等为难的局面。”
“不过,我若是不以收拢财政权起头,而是从别的地方开始入手,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