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朱元璋终于明白,为何自家大孙子昨日里对着自己那般态度了。
偷眼瞧了瞧一旁老四那嘴都合不拢的震惊模样。
显然,这逆子是真不知道这地下城的事的。
那么,这个左右看过去,一眼压根望不到头的地下雄城,真就是咱大孙子一个人弄出来的?
瞧瞧这到处忙忙碌碌的工人,看似喧嚣一片,可仔细一看却错落有致。
尤其明明处于地下深处,可却呼吸顺敞,半点不觉着憋闷。
显然,这是花了大心思,请专门的大匠下了功夫了的。
朱高煜一马当先,带着两位在这宽阔的地下城中漫步,时不时的招呼一下背后动不动就停下来的二位。
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后面张老爷子和李叔那时不时的惊呼,朱高煜觉着太值了。
这两位,是首批非自己嫡系的“外人”,进入这地下基地。
自己辛辛苦苦这么些年,如今能在两位见多识广的“谋士”面前展示一波,朱高煜真心觉着挺骄傲的。
回味当年自己百般遮掩,大把撒钱,用尽各种手段,遮遮掩掩、起早贪黑的建设这座地下城。
那日子想起来至今都觉着头皮发麻。
尤其是为了掩盖行踪,大量挖出来的废土,需要辗转百里、遮掩行踪之后才能倾倒。
无形之中,多了不知道多少成本,也耗费了额外不知道多少精力。
但,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劳累,如今看来,都是值得的。
朱高煜此番要带二位“谋士”先要去看的,乃是自己的琉璃工厂。
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将来自己是要举事的,那么,其他的诸如兵将之类的事情,借助自己老爹燕王的名号和权柄还能做到。
可粮草,就只能靠着不断投入大笔的银钱,慢慢的积攒了。
而此行,就是要让这二位,看到自己的财力。
给他们吃个定心丸,让这二位明白,自己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在为将来的大事,全心全力的在做准备。
穿过长长的,堪比街道一般的甬道,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热浪滚滚的大房间之中。
此刻房间正中,是一台又长又宽的大熔炉,内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而一旁几位精壮的后生,正卖力的扶在栏杆上踩着脚下的踏板。
随着一脚脚踏板踩下,一股股猛烈的大风,涌入到了燃烧着的炉膛之中,让原本就高涨的火势愈发的剧烈了起来。
而一位满脸汗水的中年工匠,正带着厚厚地手套,举着一根长长的铁杆,在炉膛里面不断的翻转着。
见朱高煜停下了脚步,朱元璋、朱棣父子二人,此刻也兴致勃勃的看向了正在燃烧的熔炉。
不多时,举着铁杆的工匠师傅,显然是觉着火候到了,立马把铁杆拿了出来。
只见此时的铁杆顶端,一团烧制得红彤彤直耀眼的物件,正散发着滚滚热浪,让人避之不及。
可一旁等候着的另一位工匠,却毫不犹豫的凑来说上去,用一根黑黢黢的管子捅了上去。
而后脚下一踩,一个小型的风箱立马顺着这管子往里吹气。
随着吹入的气体越来越多,那红彤彤的物件的形状也发生了改变。
在这个过程当中,那工匠便如同生出了一双巧手一般。
脚下不停的同时,拿起一旁的火钳,这里一拧,那里一夹。
半盏茶的功夫一过,那红彤彤的物件终于扔却了下来。
这时候,朱元璋父子二人才发现,这烧制的居然是琉璃器。
此刻经过这么一烧制以后,一个形态饱满、端庄大方、晶莹剔透的长颈花瓶赫然成型。
“二位,在下手里这工艺如何?”
“这便是在下为将来的大事所做的准备之一!”
“琉璃器看似精美,可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倒是卖到那些豪商大户手里,能换来大把银钱、粮食。”
“故而,在下这里,十个熔炉几乎每天不停。”
“在下不仅往大明各处卖,同时也顺着海路往我大明周边的小国卖。”
“别看那些小国地小民少,可那里的王族是真的有钱,而且还都是真金白银。”
“往往一船货物运过去,最少都是十倍利!”
朱元璋听到这里,彻底沉默了。
眼前这神乎其神的技艺,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这两日在咱这大孙子这里,却如同一乡下老农一般,处处都透着新鲜。
自己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这琉璃器压根不是靠着慢慢打磨、雕琢而成的。
居然是靠着烧制和吹气制成的!
想要什么形状,就能弄出什么形状,简直乃是神迹。
这时候,朱元璋父子二人也终于明白了。
为何金陵城中,突然冒出来一批质量那么高的琉璃,合着都是出自这里。
朱元璋和朱棣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之中的惊叹。
朱元璋心说,咱大孙子一个人居然能搞出了这么大阵仗。
更重要的是,这等深藏于地下,修建了多年不说,规模还如此巨大的工事,居然是瞒着锦衣卫,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干出来的?
这么多事,如果咱家大孙子不主动开口的话,自己可能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况且,这琉璃器如今在应天城可是供不应求。
简简单单一个摆件拿出去,便能换来大笔大笔的银钱。
此地,堪称财货之地啊!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冷汗瞬间下来了。
这可真是灯下黑了!
按照昨日里大孙子所言的后事发展的话,等自己龙驭宾天,允炆登基。
这小子届时再大旗一竖,这应天城能抵挡几个时辰?
想想到时候,这地底下藏着几千乃至上万精兵,而后甲胄齐全、粮草充足,猛然间攻向应天城。
这允炆,拿什么抵挡?
嘶~
别说允炆了,自己猛然间被这么一弄,恐怕也得懵啊。
朱元璋打了个寒颤,跟自家老四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而当他们视线落到那位嘴角噙笑,依旧温润如水的青年身上时。
哪怕,仍旧是那般模样,可二人的心中,却多了一丝震惊以及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