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做衣服，我让这么多裁缝来干什么？”
张世安听到钱不多的话之后，笑着反问一声。
“老张，你的心思真细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给百姓们做身衣服呢，真是太粗心了！”
赵成乾在边上闻言，顿时满脸的懊悔，天天扛着锄头去忙活，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然而钱不多则是瞳孔猛然一缩，看了一眼漫天遍野到处都是的百姓们，心里面升起一股强烈的想看看张世安脑子是不是有病的冲动。
甚至，他的手都伸出来一半了，然后又连忙收了回去。
“钱县令，难道天塌了？”
张世安看着钱不多反常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惊恐的事情一般。
“没有啊。”
钱不多梗着喉咙说道。
张世安接着问道：“那你怎么一副天要塌掉了的表情？”
“侯爷，您知道咱们清丰县有多少人吗？”
钱不多还是忍不住，向张世安问道。
“大概三四万人吧。”
张世安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是整天在清丰县转悠，估摸一下大概就是这样。
这就是去过军队的好处了，在军队待过一段时间，就对于人数免疫了。
对于大规模人口的安排调度，眼睛一扫就知道大概。
“咱们清丰县男女老幼加起来，登记在册的人一共是四万九千多人，这还不算这几天有周围慕名而来的百姓们，现在人数绝对是五万以上！”
“五万人啊，别说是给他们做一件衣服，就算是每人做一双草鞋，也是个极其庞大的消耗啊！”
钱不多若不是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想到张世安竟然想给全县的百姓们做衣服。
这种事，比开仓放粮更让人难以置信！
“那又如何？”
张世安闻言只是淡然的点点头，看向在寒风中蜷缩着身子的百姓们说道：“你看现在的百姓们，哪个人身上有一件囫囵衣服？三个人凑到一起，凑不出一身能过冬的衣服。那些小孩子冻的嘴唇发紫，大姑娘都十几岁了，走路快了还能看到大腿，这像话吗？”
“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百姓们也是人，他们就算是穿不到什么好衣服，但也起码应该穿一件能过冬御寒的衣服。”
“只要有本太子在这里，就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成乾听着张世安的话，再向百姓们看到，也注意到了平时自己注意不到的细节。
他走到张世安身边，神情笃定的说道：“老张，我支持你！”
钱不多在边上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太子爷，您有钱吗？”
“……”没话说的话，可以不说。
只是这一句，直接就把刚刚还在指点江山的赵成乾噎死了，张口结舌半天，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弱弱的说道：“虽然我没钱，但是老张有钱啊……”
“太子爷，侯爷，你们说的话我也都明白。”
“我是清丰县的县令，百姓们的父母官，我太知道百姓们过的什么苦日子了。”
“别说是过冬没有一件厚衣裳，他们一家人甚至都凑不出来一身衣服，小孩子冬天没有棉鞋，光着脚踩在雪里面，浑身的冻疮。”
“大姑娘都该嫁人了，身上没有一件能遮羞的衣服，夏天时候根本没办法出门。”
“她们现在穿着单衣出来了，一走路就露出来大腿，那是因为房子被风吹塌了啊！”
“这些情况，我知道的比你们两个更清楚，也更心痛啊！”
钱不多说起这些话，不断的叹气，眼睛中已经闪出了泪光。
他说了百姓们的苦，其实自己也挺苦，全身最完整的衣服就是这身官袍，而且还是朝廷发下来的……
“钱县令，你既然知道百姓们这么苦，为何还要拦着老张给百姓们做衣服？”
赵成乾听到钱不多的话，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但也愈发的疑惑了。
“因为，没钱啊！”
钱不多直接了当的说道：“侯爷就算是再有钱，也只是一家之力而已，朝廷一两银子都没有拨下来，凭他的钱能坚持多久？咱们清丰县现在虽说是要挖涅石，按照侯爷的方法制造无烟煤，但是无烟煤制造出来之后能不能卖钱还不知道啊！但现在百姓们吃饭、盖房子、挖煤的工具、洗煤的工具……处处都要用钱啊！”
“太子爷，咱们清丰县太穷了，侯爷的钱也是有限的，咱们赌不了第二次啊！”
最终，钱不多叹着气，声音中已经满是颤抖。
“侯爷，太子爷，钱县令说得对！”
“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不用做衣服！”
“对啊，而且现在挖出来的涅石都能取暖了，我们比往年的日子好过多了！”
“吃饱饭一干活儿身上就热了，根本就不觉得冷，晚上大家挤在一起，更加不会冷了！”
“侯爷，您把钱都用到有用的地方吧，我们真的不用做衣服，太浪费了！”
百姓们也都听到了刚刚张世安、赵成乾和钱不多的话，此时纷纷站出身来，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似乎随时都会被撕裂成碎片，挂着汗珠和泥垢的面容上满是沟壑纵横，那是生活和岁月留下的沧桑。
然而即便如此困难，百姓们还是坚定的拒绝做衣服。
“唉。”
张世安听完了钱不多的话，又看了一眼满脸真挚的百姓们，微微叹了口气。
他很能理解钱不多和百姓们的顾虑，一个穷的被饿昏的县令，带着五万穷的没衣服穿的百姓们，忽然来了个京城的侯爷，给了他们衣服穿，指着涅石山说是宝藏，每天几十几百车的物资往这里送，现在还说要给他们每个人做一身衣服。
这些人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即便是现在，很多人一觉睡醒第一件事都是赶紧去看张世安在房子里面不在，生怕这些天的日子都是被冻死前的美梦。
对于他们而言，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不是自己下顿饭在哪吃，身上的衣服够不够暖和，而是张世安破产！
在他们心中，张世安现在就是如同神一样的人！
若是张世安没钱了，他们的信念会瞬间跟着崩塌！
所以，他们才会有这种反应，甚至张世安要给他们做衣服，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省钱！
帮张世安省钱，就是给他们自己续命！
这种情况，张世安心里面很清楚，说是说不通的，于是沉吟之后开口道：“若不然我说个折中的办法，大家伙儿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