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政扬让小宋立刻将举报信送到师部监察科去,这次他是以自己名义实名制举报的向振方。
向振方这些年仗着陆启茂的关系,在吃回扣这块已经是老油条,也是越发的大胆狂妄。
所以他跟老孟交易的地方,他也没刻意去什么隐蔽的地方,而是直接约在库房那间小办公室见面。
向振方跟下面的人交易很简单,这些人大都是连队里伙食班的,都是些军属的旁亲,或者是当地的居民。
对方每月上供8元,一次性交满一年的费用96元。
向振方就会从其他没上供的连队里,克扣部分匀过来给上供一方,上供一方再自己克扣些,这些拿到黑市去卖,一个月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这个在向振方掌管物资库之后就开始产生成熟的利益链。
因为很多连队都自己种菜养鸡养猪,所以少些多些,都没有人刻意去追究这个,去追究的人也碍于陆启茂的身份放弃。
向振方的胆儿自然就越做越大,越做越肥。
刚见到老孟,就迫不及待地让他掏钱:“你四连的是吧,钱带了没,96元一次性交上。”
老孟规矩地把钱掏出来:“向干事,本子可记得给我记上啊。”
“放心,钱到位,就给你记。”
向振方话音才落下,四五个监察兵闯入,不由分说就将人扣押带走。
陆启茂晚上十点接到陈桂兰的电话,他骂骂咧咧给检查组打电话,了解到举报人是余政扬之后,忍不住骂道。
“这姓向的,我见他第一面,我就知道他早晚得死,现在想我救他,他做梦,他自己要建老鼠仓,要当老鼠,他死的活该。”
陈玉清坐在沙发那里心也是七上八下的:“老陆,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救他,他要被抓了,桂兰怎么办?”
“救他?你让我怎么救,这次投举报信的人是余政扬,这小子现在是秦政委跟前的红人。
你觉得我能救吗?再说了,那王八蛋老二现在谁也带不了他回来,我只能求余政扬出面。”
这个节骨眼向振方冒头出来,他不踩向振方一脚已经很给面子,还救他?
看陈玉清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陆启茂叹口气。
“那你说吧,要你儿子,还是要你妹妹,你可想清楚了啊,我要是伸手去搭向振方,我这个师长的帽子随时都会掉,你考虑好给我回答。”
陈玉清哪有的选择,再怎么爱自己的妹妹,儿子也是身上的肉。
哭哭啼啼站起来:“我去看看桂兰,今晚就不回来了。”
余政扬是第二天早上才从小宋那知道向振方被抓的消息。
都没等林酸酸睡醒,余政扬就赶着去师部把老孟保出来,这次能如此顺利逮住向振方,老孟是功不可没的。
林酸酸睡醒时看见了余政扬留在桌子上的纸条,大概说了向振方被抓的事。
向振方被抓,这也算是变相替凤姨讨了个公道。
林酸酸放下纸条走出去,看到坐在院子跟阿红在玩翻绳子的凤姨,自打吃药之后,凤姨整个人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是每天都在成长。
像是个慢慢长大的小孩,还是个会疼人的小孩。
虽然她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但是她看余政扬,看阿红,看她肚子里的孩子时还是满目的慈爱。
落实好向振方收监的事,余政扬就开始休年假,为来年调迁做准备。
在春节到来之前,还是去一趟宋文文的老家逮陆有家回来,这是他以前欠陆启茂的人情。
这一趟前去,算是彻底还清陆启茂的这笔人情债。
以后他到步兵师去,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等余政扬再回来时已经是腊月二十,林酸酸早起打算带着阿红跟着王美香去县里头置办年货。
由小宋开车送她们去,在岔道那里正碰见陆启茂的司机送余政扬回来。
余政扬招手让小宋停下车,自己也从陆启茂的车上下来。
林酸酸忙着跟王美香聊天也没注意到余政扬,就看见小宋停下车来:“小宋怎么了,车子坏了吗?”
“嫂子,余营长回来了。”
林酸酸扭头去看,真看见余政扬从另外一辆车子上下来。
本来沉冷着张脸跟陆启茂的司机在说着什么,回头看见林酸酸脸上就满是笑意。
王美香都忍不住揶揄道:“余营长是我见过变脸最快的男人,余营长脸色好看不好看全取决于他媳妇在不在身边。”
余政扬走过来,得知林酸酸她们要去办年货,自己也要去,他让小宋做到后卡去,自己开车。
小宋看见阿红自己坐在后面,他有些不敢过去:“余营长,要么你带着嫂子她们去,我回连里吧。”
“一起去吧,你也买点东西,过几天就放假回家陪家里人过年吧。”
小宋不敢拒绝,只能小心翼翼爬到后卡去,坐在离阿红远远的角落。
林酸酸从车头那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小宋的胆子就这么点大,每次来我家见到阿红都要躲着。”
王美香听到林酸酸这话,就冲小宋喊话:“宋啊,你是不是对我家阿红妹妹有意思啊,不然你为什么见着阿红就躲啊。”
小宋跟阿红在同一个空间坐着已经很紧张,听王美香这话,脸更是红到耳后根去,什么话也不敢说,装作没听见。
余政扬开着车子抵达县里头,县里头就是比公社要热闹,人也更多,几个人要先去饭店吃饭。
正是年关,哪哪都挤,吃个饭要排队,吃完饭去百货买布也要排队,因为人多,东西少,只能等。
等再过两年改革开放,这种情况也会慢慢改善了。
好不容易排到林酸酸她们,她直接从布包里,拿出列好的明细让柜员选布。
她跟阿红的衣服都选浅色带花的,再要点纯白的棉布做衬衣,凤姨的就选深色些的。
眼尖的林酸酸看到柜台上方角落,有一卷黑蓝色的布,光肉眼看着质感就顶好。
“同志,那上头的布取我看看吧。”
柜员回头看一眼林酸酸指的位置:“那是精纺羊毛,价高,三块一尺,你买吗?”
那布在柜上都放两年了,卖不掉,好一点的棉部都是三尺才一块钱,这玩意一尺三块钱,谁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