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弟子被明境掐住了脖颈,他浑身颤抖,“大……大师兄!”
掌心的种子被明境的血液浸润,闪烁着微弱的光。
双眼无神的明境被手心发烫的种子唤醒了一丝神智,他杀人的动作稍顿,不等随心宗人做出反应,明境抛下手中之人,一个闪身消失在众人眼前。
“回家……阿晏,我们回家……”
明境凭借身体的本能跌跌撞撞的回到他亲手搭建的木屋,倒在了巨树之下。
鲜血缓缓渗进泥土,暗淡的种子飘出掌心逸散微弱的光芒。
巨树伸展枝叶,将失去知觉的明境包裹,形成一个巨茧。
那淡淡的光芒笼罩住明境全身,他身上的伤口虽未痊愈,但也不再流血,布满整张面庞的魔纹渐渐淡去。
光芒散尽,种子重新跌落掌心。
君清晏流着泪醒来,她刚刚在幻境中……经历了那位叫阿晏的少女的一生。
而且,少女的样貌与她生的一般无二。
抬眼观察周围,似乎有些眼熟,她正躺在一棵巨树之下,身边是缤纷的花草。
幻境中的影像和眼前的景象交替,让她有些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君清晏右手握住剑柄,谨慎地查看面前的这棵巨树。她发现,这棵巨树与阿晏和明境定居之地的巨树是同一棵树,只不过,她眼前的这一棵长得更大了。
记忆中少女在树下玩耍时,巨树还是几十米粗,如今它的茎干可达百米,树冠遮天蔽日,连天空都看不见,只能从它枝叶的缝隙中偶尔窥见一抹蓝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清晏能感觉到,那幻境就像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经历了这个幻境之后,君清晏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梦见的那个佛修,就是明境。但她为什么会梦见他呢?
如果幻境中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随心宗闭宗千年的原因便找到了。
明境走火入魔,杀了随心宗一位长老及数千弟子,掌门和余下一位长老也身受重伤,于是不得不闭宗千年休养生息。宗门排名掉出前四被合丹宗上位,由此,佛修也轻易不再出世。
关于少女与自己之间的联系,君清晏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只不过还需要论证。
她循着记忆往前走,穿过巨树,果然看到了那一座木屋。
木屋还是从前的样子,过去了千年也没有腐坏。幻境中没有修好的花坛如今盛开着许多的鲜花,应该是有人后来继续完成了花坛的修建,并种上了无数花朵。
这些花朵其中大半竟都是醉梦花。
君清晏推开门,屋内一尘不染,桌椅摆放的很整齐。
光线昏暗的房间中,靠着墙的床榻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影。
君清晏心有所感,她缓步上前,轻轻掀起床幔一角。
床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明境。
男人双眼紧闭,时而面带微笑,时而痛苦不堪。
不知为何,也可能是受少女情感的影响,君清晏很想伸出手去抚摸男人的脸庞,为他抚平眉心的褶皱。但是她并没有顺从那感觉,她仍旧握着自己的剑。
她是君清晏,不是阿晏。
君清晏转身,她应该去找到问天师弟,然后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君清晏脑海中响起,“你要走了吗?”
这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君清晏立即拔出霜寒剑,警惕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我,老树。”
君清晏望着那棵巨树,心中了然,这棵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才长的如此之大,产生了灵智倒也不奇怪。
“树前辈,还请放晚辈离去。”
老树像是疑惑,他曾经亲眼见证了两人的过往。
“阿晏,明境等了你千年了,你为何回来却又要离开?”
阿晏是她的前世君清晏早已有所猜测,此时听了巨树的话也并不意外。但她不认为前世的阿晏和今生的君清晏是同一个人,哪怕她刚刚在幻境中再次经历了两人的过往,知晓了两人之间的一切。
君清晏平静地道:“树前辈,晚辈不是阿晏,我名君清晏。”
巨树沉默片刻,“你可愿听老树说说你……阿晏和明境后来的故事?”
不若听听巨树的讲述,也许能获得关于此地更多的信息。君清晏点点头,“愿闻其详。”
人妖虽不能结合,但阿晏本是一株冰晏兰,兰花雌雄同株,与明境结为道侣后便孕育出了一粒种子。但后来阿晏被明德吸去了大半灵气,母体虚弱,种子再也不可能成熟。
明境生死危机之时,阿晏替他挡下致命一击,因此灵体消散,只余少许灵识寄存在那未发育成熟的种子中。
明境入魔后身受重伤倒在巨树之下,阿晏以草木之灵的能力与巨树共鸣,使巨树伸出枝叶将明境保护起来。然后她用最后的一点灵识替明境驱除了魔纹,止住了伤势。
修士入魔便会沦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但冰晏兰恰好是心魔的克星。
明境伤势过重,沉睡百年才醒了过来。清醒后的明境记起入魔时的记忆,他不仅杀了许多无辜的弟子,还打伤了自己的师父,导致随心宗就此闭宗,明境险些再次入魔。
但他明白自己的魔纹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只能是阿晏帮他清除了魔纹,他竭尽全力与心魔对抗,不让阿晏的心血白费。
从此,明境四处寻找天材地宝温养那一粒种子,不论多危险的地方都要去闯一闯。尽管所有人都告诉他,那是一粒毫无生机的种子,不可能发芽。
明境在木屋周围布下阵法,将此地封闭,随后他几百年都没有再回来过。
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怀中珍惜地抱着一个花盆,里面生长着一株十分羸弱的冰晏兰。
但冰晏兰太过虚弱,无法长到成年,随时可能会夭折。于是明境想尽办法,不知在何处搜寻了秘法,将冰晏兰艰难生出的一抹灵识投入了轮回。
听到这里,君清晏便明白了,那抹灵识就是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