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俗话说得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这世上自然也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恩赏。
魏征是个聪明人。
否则,原本身为隐太子李建成死党的他,在玄武门之变后,是绝不可能在保住性命的同时,还受到李二重用的!
也正是因为这点聪明,魏征在进宫之前就想明白了李二那些恩赏背后真正的意思。
其实说起来,李二想要托魏征办的事,其实也只是让魏征兼任一下太子太傅这个岗位而已。
而且,这件事早在一年之前的泾河边上,李二便当着魏征的面提起过。
只不过,李二当时因为忙着从河里把李秋捞上来,便把被魏征把话题岔开了。
在那之后,魏征便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很少在李二面前走动。
要不是觉得李秋常常在宫中留宿一事不符合规矩,魏征只怕这一年来都不会跟李二见一面。
太子是国家的储君,若是将来能顺利继位,那太傅便是当朝的帝师,享受万丈荣耀。
可在魏征看来,做李承乾的老师,却未必是什么好差使。
这一来,李建成平素里行事荒唐,这个太子的位置能不能还不一定,将来太子继位之后的帝师名号,未必与魏征有缘。
至于这第二点原因,无非便是魏征本人的火爆脾气了!
要知道,魏征这老兄可是连李二都敢当面骂的主,这要是调去东宫担任太傅,看到李承乾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估计得被气个够呛。
在进宫的路上,魏征估算过,以自己目前的身子骨,起码还能活上一两年,要是无病无灾,再加上好好调养,哪怕再活个三五年也有些希望。
可一旦他要是做了李承乾的老师,那只怕干上一两个月就得被李承乾气死!
也正是因为抱有这种想法,魏征才会恳求李二,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些恩赏取消掉。
有道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在魏征看来,自己只要辞了李二的恩赏,自然也就不用接下那棘手的差使了!
只不过,思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眼看着魏征再次跪倒在自己身边,李二的脸上却没有了刚才的关切,相反,一股专属于帝王的威严之气,出现在李二的身上。
“郑国公,朕乃是大唐天子,天子做事,说一不二,赐出去的恩赏又岂有收回的道理啊!”
“更何况,郑国公有大功于社稷,本就应该封妻荫子,相比于爱卿往日的功绩,区区这点赏赐,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话间,李二已经再次把魏征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不过不同于上次的温情脉脉,这一次李二的动作显然粗暴了不少。
就连一旁被宫人抱在怀里的李秋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不知怎的,看着办不远处那个身材干瘦的中年人,被李二一只胳膊就从地上拉起来,李秋总有种在看李二拎小鸡的感觉。
而此时,那只小鸡——
哦不,应该是郑国公魏征正战战兢兢地站在李二身边。
李二刚才的那番话,虽然看似是在安抚魏征,叫他安心领赏,可其中的潜台词,就连李秋都听得出来——
皇帝赐出去的赏赐,绝对没有收回的道理,至于你魏征,既然受了皇帝的赏赐,那就得好好替皇帝干活!
别说是太子太傅,就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也得去干!
领会到李二言语中的意思,魏征喘了几口粗气之后,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
“陛下对臣如此恩重,臣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啊!”
“郑国公言重了!”
见魏征表示愿意接受赏赐,李二在朝魏征挥手示意的同时,那副计谋得逞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李二的嘴角。
“好了,粉身碎骨什么未免太重,不过眼下朕倒的确有一个小忙需要爱卿帮上一帮!你看着太子太傅的位置嘛……”
眼看着自己的糖衣炮弹攻势已经起了作用,李二终于对魏征提出了要求。
而魏征那边呢,吃人嘴短,不等李二说完,便连忙识趣地点了点头。
“陛下的意思,老臣都明白吗,太子虽然平日里行事荒唐了一些,可终究还是个年轻人,只要好好教导一番终究还是能回到正道的!老臣不才,愿意替陛下匡正太子言行!”
魏征难得识趣了一次,李二反倒卖起了乖。
“可是,爱卿一向身体不好,这样未免太勉强些了吧?”
说话间,李二的脸上还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副模样,就连一旁的李秋见了都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好家伙!
杀人还要诛心!
李二不仅要魏征接受太傅这个难办的差使,还要在表面上摆出一副魏征主动求职的模样。
啧啧!
什么叫帝王之术啊!
要是有电脑在手的话,李秋还真想给李二p一张后仰的表情包!
魏征当然也明白李二的意思,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早就对太傅的位置感兴趣,之前只是觉得自己德薄不配而已,如今既然李二也有这个意思,他魏征自然也就当仁不让了!
就这样,在一番君名臣直的表演之中,魏征终于还是坐上了太傅这个烫屁股的位置。
不过出乎魏征预料的是,李二在写完任命的圣旨之后,居然又赐了魏征一道旨意。
太傅魏征平素为国操劳,以至落下陈疴,圣上顾虑太傅身体,特旨太傅可在府中养病,不必去东宫任职!
这道圣旨下来,就连李秋都懵了。
搞了半天,李二好不容易让魏征担任太傅,居然还是个挂名?
再看看下面领旨谢恩后痛哭流涕的魏征,李秋一双眼睛更是睁得老大。
惊诧之际,却已经被李二重新抱到怀里。
在魏征走后,看着怀中的李秋愣神的样子,李二的嘴角再次挂上得意的笑容。
“小阿瞒看好咯,恩威并施,这才为君之道啊!”
听着李二炫耀似的语气,李秋在点头微笑拍李二马屁的同时,心里也不免泛起了嘀咕。
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