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山脚,一处被树木遮挡的空旷场地。
“我需要安静,你能先离开吗?”
江澜看了眼身旁的陈朵,转身对廖忠说道。
“好!”廖忠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空地外围走去,可走了几步之后,他还是回头对脸上有些懵懂的陈朵说道:“听江澜的话,他让你干啥就干啥。”
陈朵做临时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心思依旧单纯,而且性格有些怪异,但和人正常的交流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陈朵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廖叔,你放心吧,我会听话的。”
得到陈朵肯定的答复后,廖忠也镇定了不少,给了陈朵一个坚定的眼神后,转身穿过树林,离开了这片空地。
现在场中就只剩下了江澜和陈朵二人。
这时,江澜反而并不急着帮她治疗,反而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坐。”
陈朵想到刚才廖忠的叮嘱,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面无表情的坐在江澜对面。
这会儿,江澜才有时间细细打量陈朵一番。
五官精致但算不上漂亮,表情很是清冷,单凭气质,和冯宝宝能有个三分相似。
但细看之下,和冯宝宝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却又有很大的差别。
总结一下,不是江澜喜欢的那一款。
所以说,他帮助陈朵,其中完全没有见色起意的心思,反而只是单纯的看她可怜。
不过对于陈朵这个人,他到底还是有几分好奇。
“假如我今天把你治好了,你想去做什么?”
陈朵面无表情,“我不知道。”
“不知道才是正常的,曾经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嗯。”陈朵和其他人交流的技能,显然还有待进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江澜也不尴尬,他知道陈朵在这方面有缺陷,继续道:
“没有人生来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们所做的一切,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决定的。”
难得的,江澜有了些聊天的兴致,即便此时已经是深夜,但他却依旧精神高涨。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也许你可能听不懂,但不碍事,我想说,所以你听着就是了。
小时候,老师长辈都会问孩子们有什么愿望,那时候孩子们的回答,通常都是想当一名宇航员、科学家、画家之类的。
但事实却往往和想法背道而驰,当这群孩子长大成人后,多数都是被其他人推着走,想当科学家的去当了医生,想当画家的去当了律师。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些孩子们的长辈认为,他们应该做这些工作,做这些工作能够出人头地,在他们眼中,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孩子好。
你说,孩子们做的这些工作,和他们小时候的愿望一样吗?”
陈朵眼中露出一抹思索之色,仿佛第一次听到有人和她说这些。
想了一会儿后,她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懂,但听你说的,应该是不一样吧……”
“为什么呢?”江澜问道。
又思索了一会儿,陈朵回答,“他们的……长辈,想要他们这么做?”
“那你说他们的父母错了吗?”
“我……不知道。”
“孩子们没错,他们的父母也没错,错的是他们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
“我好像明白了。”
“不,你没明白。”江澜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
“你想让我站在廖叔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我就说你没明白。”江澜摇了摇头:“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并没有错,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的意思是,你完全不必为了别人,去牺牲自己……”
“当然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更不要为了自己的想法,去让别人做出牺牲。你没必要让其他人理解你自己的想法,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说到这,江澜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认真。
他知道,即便是将陈朵治好,但只要她还活着,也极大可能避免不了悲剧的发生。
他这番话的目的,就是在陈朵心底埋下一颗种子,不要为了自己去伤害他人的种子。
江澜已经仁至义尽了,至于这颗种子能否在陈朵心底生根发芽,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就算陈朵之后还是把廖忠杀了,他该做的事情也已经都做到了。
对这个可怜的女孩,他算是问心无愧了。
自打陈朵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即便是廖忠,也只是反复不停的让她去完成公司的任务,两个人甚至从来没有坐下好好聊过天。
即便廖忠也有他的苦衷,但陈朵只是一个执行任务的工具,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廖忠在公司会议上为她求了多少次情,更不知道廖忠每次给她下达任务时,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一个不会交流,一个不善于交流,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最终悲剧的爆发……
“虽然我没完全理解你说的,但我大概懂了。”
“行了,懂了就走吧。”江澜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灰尘的道袍后襟,往树林外走去。
“不是治疗吗?”陈朵有些疑惑。
“治完了。”江澜头也不回道。
陈朵惊愕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自己身体内部。
当她感知到自己体内的情况后,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体内原本代替五脏六腑工作的那些蛊虫,就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牢牢束缚了起来,不再往外逸散出半点,只是疯狂地为她的身体提供着能量。
并且她能感觉到,体内蛊虫的毒性也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为纯粹的力量。
惊诧之下,陈朵下意识退出内视,张开右掌,按照原本的方式,对着身侧的大树释放蛊毒。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青紫色的雾气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闪着一层朦胧光辉的银白色……
正常来说,如果是蛊毒的话,大树只是瞬间便会失去全部生机,变为一截枯木。
可银白色雾气接触树干的一瞬间,便发出‘砰’的一声爆响,紧接着足有常人大腿粗的树干瞬间断裂,摇摇晃晃地倒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陈朵一跳,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好好的蛊毒,怎么变成炸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