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御影雨落迟疑着凑上去,“万一被人拆穿了身份,你会保我吗?”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会,我会亲自杀了你。”尹陌离冷笑着瞥了她一眼。
“狠心的男人……”御影雨落撇撇嘴。
尹陌离突然站起身,捏住御影雨落的下巴说道:“你只需做好你的南疆美人,若有贰心,我绝不会让放过你的。”
“你轻点……”御影雨落还当尹陌离是开玩笑,却看到他那冰山似的眼眸,仿佛还在冒着寒气。
“记住,你只是我送来上京的一枚棋子。”尹陌离冷冰冰的嗓音回荡在御影雨落的耳边,“交待你的事情尽快办好,尹铃还在我手上,你应该不想她受到伤害吧!”
“尹陌离你无耻。”御影雨落心下一沉,这男人疯了吗?
以孩子牵绊住她为他卖命。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若是生出逃跑的心思,小心孩子的命!”尹陌离手下用劲,御影雨落的下巴瞬间就红了。
“疯子……”御影雨落憋住眼眶中的泪,在心里骂道。
上京前一日就知道的事情,不需要他时时刻刻提起。
所以如今的御影雨落在尹陌离面前,空有南疆美女的盛名,其实却如同一副枯骨,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招。
御影雨落忍不住惨然一笑:自己这模样,不正像是被拐卖到山村的女大学生吗?尹陌离拿着孩子来要挟她,即便有一天她逃走了,也会因为对银铃的愧疚而回来的。尹陌离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时不时让她有机会接触银铃。
不能时时看到,才更珍惜彼此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尹陌离与冷於冰所定的一年之期就快到了。
冷於冰若胜了,看到御影雨落还未入宫,说不定就会将她带走。
他要在大战之前,为御影雨落做一场嫁衣,将人顺利送入皇宫。
故此,他特意安排了一场幻蝶祭。
随后,尹原在河边包下一处空地,以御影雨落的名义建造了一处三丈高的百花台。周围堆砌着各色鲜花,有各色菊花、山茶、木槿、芙蓉、秋海棠……还在百花台的四周建起双层看台,方便城中百姓们在那一天前来欣赏御影雨落的舞姿。
南疆幻蝶祭原本是为纪念第一任蛊母蓝蝶的诞辰而举办的活动。
御影雨落远离故土,便没有等到九月二十五日,九月初八就在这万丛菊花中幻出蝶舞之祭。
百花台上,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莫说是上京城中的普通百姓,便是豪门望族、世家子弟都来睁着一睹御影雨落的芳容。
御影雨落只有十天时间练舞,每日都要练习九个时辰,才堪堪记住这些舞步。还要配合琴瑟筝弦,将舞曲合一,真是练得御影雨落恨不得砍断双脚。好在她有轻功底子,又有幻蝶之蛊,即使舞步凌乱一些,众人也看不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迷住了,就连皇城中,皇后娘娘也命人带来了九幽镜,据说此镜能将短暂的景象收录其中,再以密语催动,便可再现当时盛景。
御影雨落舞罢一曲,轻喃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随后她便幻出蝶蛊,众人眼前仿若有一仙子飘飘渺渺飞入云中,直向九霄而去。
秋风乍起,过了良久,蝶影重重间,四周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而台上的御影雨落早就已经离开了。
“三哥,想不到你也在这里?”七公主炎昭澐戴着一顶羽纱斗笠躲在看台上的一处角落,伸手拉住了即将离开的泧王。
“今日盛会,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你怎么也来了,太后娘娘竟会放你出宫来此?”泧王笑着曲指在炎昭澐额头上弹了一下。
泧王乃是先帝的三皇子,自小力大无比,为人豪侠仗义,与京城四公子时有往来,今日正是受卓轶伦和简明洲的邀请前来凑热闹的。
卓轶伦和简明洲自然是见过公主的,看台上人多不便施大礼,只略略欠身拱手示意。
七公主炎昭澐因为年纪小,尚未单独辟府,依然住在宫中玉鸾殿,与太后的寿安宫毗邻。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三哥可千万不能告诉母后啊!”炎昭澐撅着小嘴说道。
“你也对南疆幻蛊感兴趣?”泧王笑道,“莫不是将来要当个小蛊王?”
“才不是呢,听说南疆圣女在紫宸殿中也幻出蝶蛊,还得了皇帝哥哥的赏赐,可惜我未能亲眼所见。前两日听人说起这南疆幻蝶祭,绝美舞姿令人神往。所以我才偷偷来此观看,想不到世上竟真有人能跳出这般绝世之舞,幻出如许奇诡之蝶,从此不敢再看蝴蝶了。”炎昭澐眼中还留着些许神往,仿佛还沉醉在刚才的蝶舞之中。
“前两日你是听谁说的?”泧王挑了挑眉,问道。
“我……”炎昭澐一时语塞,迟疑着不敢报出人名。
“好了,泧王就别再为难公主了。”简明洲笑着为公主解围。
“泧王刚才还想知道御影姑娘去了哪里?如今倒是光顾着取笑公主了。”卓轶伦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轻笑不已。
“听你这话,倒像是知道圣女去了哪里?”泧王是前日方才回京,之前都在塞北游历。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御影雨落真容,惊为天人,是以称其圣女。
“我虽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我看到了一个人。”卓轶伦将扇子一收,神秘地说道。
“谁?”炎昭澐立刻问道。
“城西天元坊的蒙老板。”卓轶伦笑得像只狐狸。
“蒙老板是谁?天元坊的老板不是姓顾吗?他们家的‘清风皓月’味道还不错。”泧王在离京之前,也是上京城酒肆中的常客,哪家酒坊有什么名酒如数家珍。
“‘清风皓月’早已成为绝酿了。如今这酒坊主人姓蒙,乃是御影姑娘的知交好友,我曾亲耳听到御影姑娘要入股天元坊呢!”卓轶伦满脸骄傲,仿佛自己就是那酒坊中的蒙老板。
“所以如今圣女是去了天元坊?”泧王恍然大悟,直接就想策马跟随圣女而去。
“泧王何必急在一时,还是先将公主送回皇宫吧!”简明洲立刻出言提醒。
“不,我也要去。”炎昭澐一听要送她回宫,立刻拒绝,眼珠子转了一圈,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那么快就让我回去,我还没给三哥接风呢!今日我就在天元坊摆酒,给三哥接风。”
简明洲还要再说什么,炎昭澐立刻勾住泧王的手臂,向着马车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皱着小鼻子,对着简明洲“哼”了一声。
“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看公主可不领你的情呢!”卓轶伦暗笑着用扇子尖戳了戳简明洲。
简明洲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声:“回头又该挨太后娘娘的骂了。”
“有泧王在,你急什么?”卓轶伦失笑,拉着简明洲跟上了前面两人。
这一场幻蝶祭吸引的可不光光是这些人,远处的楼顶上还站着一个看热闹的青衣人。
这人青衣飘飘,墨发用玉冠束起,腰间珍珠镶嵌的玉带上挂着一支细长的翡翠凤尾螺,容颜姣好,不是夏湫生是谁。
夏湫生此次是特地带来一批上等竹实与尹帅做交易的,却不料城中人头攒动,纷纷涌向秦思河边。
他便跟随着人潮看到了御影一舞,也是被舞姿所迷。
当时还不知道面前这人就是自己的梦里人,待看到熟悉的光明女神蝶飞起,再听到那心心念念,婉转千回的嗓音,他方才如梦初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