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话续前言。
且说陈鬼脸拾起那老鹰风筝,放在手中观瞧片刻,就觉此事蹊跷不妙。
恰逢天色已晚,不能再做耽搁。
于是便和小玉米一道,顺着羊肠小路,准备回到盘州城医馆。
殊不知明月高悬,秋虫苦吟。原本熟悉的路段,此刻走来,却有一种骇人异样。
只是这种异样说不出,道不明。
如卡在喉头的骨鲠、迷入眼中的砂石。直让人心烦意乱,又无从抓挠。
小玉米好似也渐渐有所察觉,对着陈鬼脸说道:“续哥哥,我怎么感觉……”
“被一双眼睛盯着?”
两人这话是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问句,一个陈述。
汇集一处,却表明二人皆有相同感受。
原来不单是陈鬼脸,就连小玉米也感到了不适。
可周遭四野,除了二人之外,哪里还有第三双眼睛。
小玉米不由的向着陈鬼脸这边靠了又靠,显然是有些胆怯害怕。
饶是如此,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反而越发强烈。
陈鬼脸心底暗道:“莫不是那东倭妇人搞鬼?”
低头再看那手中风筝,顿时倍感不妙。
只因老鹰风筝有鼻子有眼,借着月色,竟好像看到那双鹰眼好似活了一般。正在陈鬼脸手中左顾右盼,滴溜溜打转。
“原来真是这东西作祟!落在小爷手里,还敢声张造次。”
当即心中暴怒,双指厉然成钩,对着老鹰风筝的双眼,就直刺过去。
这一搓一指,仅在方寸毫厘之间,所用时间也只是呼吸片刻。
谁料如此短暂的功夫,竟从陈鬼脸背后的影子里,窜出一个黑衣人来。
这人身手敏捷,轻盈如风,手中倒扣一柄单刃短刀,直奔陈鬼脸胸口而刺。
这一刺不偏不倚,正是奔着心口窝子而来。如若换作一般旁人,定会被一击毙命。
可是陈鬼脸身着龙鳞内甲,寻常的火器刀兵根本无法奈其分毫。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
黑衣人手中的单刃短刀竟然应声断裂。
要说这人身手是何等之快,到了这个时候,陈鬼脸才反应过来被人偷袭。
于是连忙停了手中剜眼动作,准备一脚踢开黑衣人。
那黑衣人也不曾料到陈鬼脸身上会有此等宝甲,当即闪开身形,遁入月影之中,消失不见。
“看来这老鹰风筝大有文章,咱们才走出几步,就遭人暗算。”
陈鬼脸一脚踢空,稳了心神回想刚才凶险,当真是事发突然,后怕万分。幸而这风筝没有让小玉米拿着,她身无宝甲,刚才这一击若是挨在她的胸膛,哪里还有命在。
所幸知道了那被注视盯着的感觉,不是来自手中风筝,而是源于暗中的敌手。
想到此处,陈鬼脸连忙拉起小玉米快步疾走,只想快些赶回盘州城内。
起码那里人多热闹,谅那东倭国如何猖狂,也不敢在城中肆意造次。
殊不知,这一疾走起来,视力不可察觉的月影之中,随之也传来“沙沙”响动。
不必细想,定是周遭还有数名黑衣人藏匿在黑暗之中。
“续哥哥……”
小玉米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当即眼中带泪,几欲难以抑制的哭出来。
陈鬼脸连忙将小玉米护在怀中,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有事。
看样子这东倭妇人来头不小,竟是派遣了如此多的黑衣人,看样是不得老鹰风筝誓不罢休。如果贸然回到医馆,恐会暴露行踪,还会将徐灵椿置于危险境地。
可眼下敌暗我明,要是不找个地方安生落脚,怎能平安捱到天明?
陈鬼脸一边抱着小玉米疾走,一边脑中不断闪过千百个脱险的念头。
忽而灵光一现,蹦出一个绝佳去处。
索性盘州城已到,陈鬼脸专挑大路,不走小巷。其间七拐八绕,想着甩开暗影之中的黑衣人。
却不知这些人物是有何等手段,只要是视力不及之处,好似都有他们的行踪。
“看来只能去那里了。”陈鬼脸见状,暗自言道。
小玉米也看出这路径,不是回医馆的方向,小声对陈鬼脸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去衔蝉当铺,找那黑猫八爷。”
“啊?”小玉米起初听闻,不明其意,可转念一想,眼下局势,那里恰好是个不错去处。
正应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收,不必费力自磨刀。”
却说陈鬼脸引着黑衣人等,在盘州城中兜兜转转,一路来到衔蝉当铺门前。
此时这当铺早已关板,正是那破败石屋的模样。
陈鬼脸想也没想,带着小玉米一头扎了进去。
却见这石屋之中,并没有黑猫八爷的身影,许是今夜又馋鱼腥,到太湖边上吃鱼去了。
陈鬼脸找个一个干净的草垛,和小玉米坐在上面喘匀了气息。
这才发现石屋两侧立着两个藤条纸扎的男女。
黑色纸人脸颊被缝缝补补,已是初具原本模样,正是那当铺里忙里忙外的伙计。
白色纸人一如往常,只是少了黑猫八爷的术法,自是眼眸空洞失神,不会移动说话。
陈鬼脸得此空档,这才把手中的老鹰风筝拿在手上继续细细观瞧。
但见上面的神秘符号,此刻看在眼里,竟有几分熟识。
只因上绘图案,似乎就是天宫二十八星宿图。
此图将星宿按四方分为四组,又称为四象、四兽、四维、四方神,每组各有七个星宿。
其中契合算学命理、节气历法,当真是精妙学问。
就算陈鬼脸有《虫经》加持,也只能初步窥探,却是道不破其中深邃的奥妙玄机。
“为何东倭妇人要将它做成风筝,放飞到空中呢?”
陈鬼脸对于这一点,是百思不得其解。
未有过多揣度,就见石屋之中人影攒动,料是那些黑衣人已然到此,将这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是不知为何,黑衣人只是围而不攻。
陈鬼脸估摸着,或是这些人中,也有精通修行术法之人。
知道此间房舍虽是破败,但气场十足,似有大能神通,不宜硬闯。
就在这时,忽听屋外传来一人说话。
言语虽是不甚流利,可陈鬼脸也是能听出大概意思。
就是让他乖乖交出老鹰风筝,否则就拿身边的女孩开刀。
“这帮狗娘养的,知道小爷身穿龙鳞内甲,奈何不得小爷,就拿小玉米威胁,真是毫无廉耻。”
陈鬼脸心底暗骂。
但眼下还是担心这帮人狗急跳墙,害得小玉米妄受牵连。
尽管知道手中老鹰风筝必是紧要物件,才使其大动干戈,不惜夜闯盘州城。
可根小玉米的安危比起来,手中的风筝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处,陈鬼脸对着暗影中的黑衣人回应道:“好!说话算话,不然小爷派出身边的黑猫灵兽,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此话正是把黑猫八爷抬出来做幌,料想这帮黑衣人也不知其中关系,唬上一唬又有何妨。
只怕黑衣人言而无信,拿回老鹰风筝,再痛下杀手,那真就得不偿失,亏了性命。
不曾想黑衣人似乎对黑猫八爷极为忌惮,口中说着万万不敢触动黑八爷的霉头,拿了风筝定会速速离去。
陈鬼脸听闻,这才放心下来。
可心中暗吃了哑巴亏,怎能就此作罢。
心说你们既然这么惧怕黑猫八爷,不如小爷就将它引入你们的老巢。小爷自当来一招坐山观虎斗,岂不是美哉。
至于如何让两方势力结仇结怨,陈鬼脸一肚子泼皮坏水,当然暗暗思索出计俩。
当即走到石屋一角,来到黑色伙计纸人的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多有得罪。”
便伸手撕下那原本被雨水浸湿,还未修补完整的面皮。
直接利落的塞到了老鹰风筝的竹篦子之中。
一切准备妥当,这才走到石屋门口,将风筝抛出屋外,“拿着快滚!”
话音未落,只见幽暗之中,忽然窜出一道黑影。
拾起风筝,也不过多言语,直接“嗖”的一声消失在夜幕之中……
要说陈鬼脸这招驱虎吞狼之计,能否成功,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