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热火朝天地清理着淤泥,郝萌忽然凑到李清棠身边小声说道:“清棠,你有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李清棠回过神来,看向郝萌,“你也发现了吗?”
她以为郝萌也感觉到了凉意,即使水库的水都被排出去了,但那股子凉意却一点也没消散,反而愈发强烈,这说明凉意的来源并不是水,和物理学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我总是感觉这些臭泥巴下面有人在盯着我。”郝萌点头。
“啊?”李清棠满脑子问号。
太阳将要落山之际,水库中的淤泥全部被清空,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发现二柱的尸体。
二柱妈终于不再哭了,但眼下的情况是二柱不见了。
周围的人们纷纷劝解,说孩子保不齐是去县城了。
没有因为挖了一下午的泥巴而抱怨,他们并不觉得是在荒废时间,因为之前还挖出来一具尸体。
李清棠至今还记得尸体的模样,心中觉得奇怪,那人不像是溺水死的,更像被淤泥塞住口鼻憋死的。
但她想不通一个人是怎么把自己扎进淤泥里面的,这违背了常识,即使那人是自杀者也办不到。
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家了,二柱的父母在河套里面找了一阵毫无结果后也不得不返回。
李清棠和郝萌的运气不错,回去的时候坐上了四轮车。
扔在路边的行李箱已经被姥姥找人搬回去了,两人直接进了村。
村子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来到家中,姥姥和姥爷热情地招待两人,郝萌也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大鹅。
听两人说没在水库里面发现二柱,二老也松了口气。
平时家里面有什么重活,二柱没少帮忙,他们对二柱的印象非常不错。
“二柱这孩子平时也不玩水啊,怎么今天跑水库边上去了。”姥姥唉声叹气地说道。
李清棠和郝萌安慰二老一阵,吃过饭后便在厢房的炕上躺下了,乡下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休息得都早。
而且农村没有空调和电风扇,晚饭后室温也是很高的,减少活动量能凉快一些。
在河套待了一下午,李清棠有些疲惫,玩着手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二柱在地头捅咕着手机,旁边延伸出数十米的白龙正在向稻田中注水。
看水其实是个很无聊的工作,但是没人还真不行,所以二柱每次都是玩手机消磨时间。
“智障队友,坑死了!”忽地,二柱将手机关闭,气得大骂。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有歌声传来。
二柱听不真切,感觉像是某种戏曲的声音。
河套里面怎么可能有人唱戏呢?全村的女性也没一个会唱戏的啊。
好奇之下,二柱起身准备去看一看,反正稻田地的水一时半会儿也放不满。
至于害怕,二柱一点这方面的反应都没有,他从小胆子大,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另外,大白天的,河套里面也有很多干活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二柱一路往前走,来到了大河边。
黄泥汤一般湍急的河水向着西方奔流而去,但就是这浑浊的河水,保证了农民的收成。
水声很大,但却没盖过戏曲声,二柱觉得声音就在附近。
沿着河道往前走,最终二柱停在了水库边上。
没错,就是这了。
看着水库灰白色的水面,二柱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子凉意。
对于水库发生过的那些传说,二柱是不信的,不过他长大后就没下过水库,因为嫌水脏。
他没上过什么学,不知道寄生虫和细菌,但每次下脏水,回家后身上都会发痒好几天。
坐在水库旁边,二柱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乐曲声有些耳熟。
又听了一会儿,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成亲时的唢呐声吗?而且声音是从水下传来的。
二柱依旧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他取出手机开始录像。
手机镜头对准水面,二柱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的视线穿过波澜不惊的水面,看到了另一幅场景。
一个穿着寿衣的新郎官骑着五颜六色的纸马,青紫色的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在他身后是一些破衣烂衫的人和妆容夸张的纸人组成的乐队,那些人类中还有几个他熟悉的面孔,正是村里淹死在水库的人。
当然,更加吸引眼球的是乐队后面的那个轿子。
轿子是一节巨木改出来的,刷着白色的漆,外形古怪,好像棺材。
这到底是娶亲还是送葬啊?二柱心中生出疑问。
如果把一幕发到网上去,一定会有很多人看吧?到时候也能带着我的游戏视频吸引观众,这样就能赚点外快了。
二柱如此想着,确定手机录下了所有的画面,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就在这时,“娶亲”队伍似乎发现了他的存在,所有人一起看了过来。
二柱心里咯噔一声,他倒是没害怕,但一瞬间被这么多人盯住让他很不舒服。
没等二柱做出什么反应,下一刻,周围瞬间变得黑暗一片。
二柱只以为自己是太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导致大脑缺血,于是摸索着准备退远一点,避免掉到水库里面去。
然而,他的身体没能完成后退的动作,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居然躺下了。
而且自己的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凉、滑腻,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皮。
好奇之下,二柱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一团几乎被泡成肉球,白花花的东西呈现在他的眼前,扭曲的五官挤在肉球当中,那双尽是眼白,上面爬动着蛆虫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二柱傻眼了,极度的惊恐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水库上方,二柱不见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那部手机掉进了草稞里。
李清棠猛然惊醒,一阵阵反胃的感觉让她不住地干呕。
那团肿大腐烂的肉球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刚刚,她居然以二柱的视角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是那么的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