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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乡下人喝杯甜酒吧(1 / 1)


林雅死了,赖亚林也死了,几乎是一夜之间,赖小林变成了孤儿,这对一个少年的心理打击是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天塌了,世界变了,自己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从天之骄子到过街老鼠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赖小林的日子过的诚惶诚恐,噤若寒蝉,往日的跟屁虫们对他横眉冷目,反倒是闹过矛盾的易暖暖、马鸣风萧萧等人没有歧视这位同学,给他温暖和帮助。

林赖集团的覆灭让很多人的命运发生改变,赖小林只是感受最深的直系亲属而已,像付国强、王勤勤这种外围人员的感受就弱一些,无非是拘留加失业,但日子照样得过下去,只不过比别人多了一些谈资。

付国强从拘留所出来之后,玉梅餐饮是回不去了,只能去东江汇上班,干内保,在办娱乐场所从业者IC卡的时候遇到了老熟人,王勤勤和李蟠,他俩是来续卡的,原先的卡到期没更新信息,还得再重新登记。

老友相见,不免唏嘘,也别说谁出卖谁了,过去的事情就随风而去吧。

整个东江汇的气氛很不对头,傻子都知道大靠山倒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但是摆着这么大生意总不能不做啊,装修就花了一个亿,银行贷款每个月都得还,还有几百个工作人员也得吃饭,只要公安一天没来封门,就得接着开。

店里的客流量明显比以前少了,规矩却越来越多,阿豹整天穿着黑西装领着一群人检查着装,看有没有佳丽违规在上钟的时候带手机啥的,搞得大家怨声载道,很多人连押金都没退就走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豹哥其实是为他们好。

……

抓李蟠的范东生自然没被开除,反而得了一个三等功,胸前的荣誉更耀眼了,后来他问傅平安,是不是在背后使劲了,傅平安说我确实通过特殊渠道向上面反映了,但也仅此而已,也许是压垮林赖的最后稻草,也许啥也不是,只有天知道。

范东生被市局调去打黑组充当主力,林雅死后,徐局长准备对东江汇下手,正在积极调配力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林雅的党羽爪牙还没清理干净,所以这事儿目前是保密状态,除了信得过的干警,徐局又从外地抽调了一批力量。

行动当晚,警方出动了几十辆大巴车,两个中队的武警,数十名公安民警和三百余名辅警,将东江汇团团包围,成串的往外抓人,学香港警察的做法,用黑布套头连成人链,押上大巴车。

王勤勤在戴上头套前,看了一眼另一个队伍中的付国强,喊了一声就被女警制止,那边付国强回过头来,给她一个笑容,这一别,不知道多少年能再见。

阿豹被抓的时候没反抗,他早就料到这一天,不管怎么说,他手上没血案,犯不上跑路,还不如乖乖配合,该蹲多久算多久,出来还能继续混社会,一旦跑了成了逃犯,那就永远回不来了。

被抓当夜,阿豹被重点审问,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竹筒倒豆子,事到如今也不需要为谁藏着掖着了,反正东江汇的实控人都挂了。

东江汇的江湖儿女们如何下场不得而知,但有一个人却因为他们的覆灭而走了大运,这个人就是去年因为敲诈东江汇被抓的尹炳松。

这案子一直没判,现在有了新证据,所谓敲诈勒索不成立,人家尹炳松明明是个受害者,或者说有人需要尹炳松做受害者,总之他重获自由,还支持他申请国家赔偿呢。

随着东江汇的倒台,又一批黑警保护伞被抓,这一批倒霉蛋里,就有林雅的前秘书,一米八的大帅哥,和肖铁一样,本来都预备结婚了,人没进洞房先进了牢房。

近江第一看守所,尹炳松走出黑色的铁门,腋下夹着自己的行李卷,他是几进宫的老资格,在里面蹲大几个月没啥感觉,只是听说老婆车祸死讯时那段时间有些熬不住。

终于出来了,尹炳松先给手机充值,却被告知因为长期欠话费销号了,赶紧办一个新号,先打给女儿,结果女儿的手机也停机了。

不管怎么说,先回家再说,尹炳松找了一家超市买了套廉价的运动服,把身上的晦气衣服全换了,寻思不着急坐火车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了,泄泄火吧。

就奔着路边亮着粉红灯光的小店去了,他是老嫖客了,不像一般人那样犹犹豫豫,装模作样,他是直接进门,反手还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屋里有三个女孩正在嗑瓜子聊天,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妹子看了一眼尹炳松,赶紧回避了,幸亏尹炳松的目光集中在另一个大胸身上,没注意到她。

五分钟后,尹炳松讨价还价,最终支付了一百元离去,女孩才出来。

大胸妹说刚才那个客人真丢人,没钱还要玩,还要这要那的,自己还不行,晦气。

尹蔚然啥也没说,那是她爹,她能说啥。

但当天晚上尹蔚然就带着攒的钱离开了这家店,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父亲走进来差点嫖了自己的时候,尹蔚然的羞耻心出现了,她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了,得干点正事了。

路边有个招文员的广告,尹蔚然记下了号码。

……

在保卫家园的战斗中,季抗洪居功至伟,不但担任亲卫保护董事长,还揭出了暗藏在内部的鼹鼠,所以公司决定奖励他一万元,晋升为组长,加两颗星。

这一夜,季抗洪兴奋的没睡着,一万元太丰厚的,这可不是工资,是凭空奖励的钱,可以不作为买房结婚的基金,先拿来任意的挥霍一把。

鉴于自己的迅速成长,季抗洪觉得可以激进一点,约见李玉,给她买个礼物,显摆一下自己的成就,顺便把关系再推进一下下。

联系上李玉,对方出奇的配合,真心为季抗洪的进步而开心,也爽快的答应他,一起吃个饭,逛个街。

答应的如此爽快,是因为李玉最近心情好,事业顺。

人只要上进,老天爷都会垂青,李玉高中没读完,但高中课程是读完了的,三姐给她安排的成人继续教育,本来就是纯为了混个文凭,学点皮毛,在酒桌上能唬住那些不学无术的大佬就够,可李玉却当真了去读书,比正式的学生还认真,一来二去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最先注意李玉的是一个年轻副教授,很有才华可惜讲课不够精彩,学生们都不爱听课,唯有一个坐前排的女生双手托腮,听的心驰神往。

任何老师,哪怕是资深教授,也受不了别人不听自己的课,这女生的认真让教授很感动,几乎是专门为她讲了一堂课,课后别人都夹着书本打着哈欠走了,这女生居然还上来提问。

“你叫?”副教授拿起花名册。

“我是继续教育那边的,来蹭课的。”李玉很聪明,她知道为人师者不会反感蹭课的学生,这是自己的人设,也是优势。

“我得记下你的名字,让别的老师都照顾照顾你,别赶你走。”副教授说,他才四十岁,在教授队伍里不算年轻也不算老,但他的导师很厉害,是江大双文之一的舒文琦,另一个文是邵文渊,能与老校长并称二文,可见一斑。

于是李玉就加了副教授的微信,时不时聊两句,得知李玉家庭困难辍学,副教授说我给你找兼职工作吧,我导师家里需要保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介绍。

李玉当然愿意,她情商智商双高,焉能不知道这是个机会。

于是李玉就来到舒文琦家里,江大专家楼小别墅,老泰斗说我徒弟介绍的人,我是相信的,但是进我家门需要考试,说着拿出了一张试卷。

李玉当场答题,做完交卷,舒文琦看了不动声色,说这个人我用了。

这是一张综合了历年来高考题目的文理综合试卷,都是基础知识不假,但是能答出来就证明起码能考上一本,这孩子是块璞玉啊。

老泰斗家里有病人,有孩子,各种琐碎,要求又高,这根本难不倒李玉,她从小就干活,又是女孩子爱干净,进了舒家就大扫除,买菜做饭喂狗带孩子照顾卧床百岁老人,全家亮堂堂的一尘不染,老人孩子带狗都喜欢她。

李玉会挎着篮子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蔬菜和鱼肉,她的厨艺是三姐亲自培训的,兼顾各家所长,味道温和,营养丰富又好看,就像五星级酒店的菜,虽然没啥大特色,但贵在兼容,老幼都能吃。

在忙家务之余,李玉还爱看书,有一次她在舒老的书房里打扫,看到桌上摊开的书,就忍不住看起来,看的入神,舒文琦进来都没留意。

舒老不禁感叹,这样的好孩子,绝不可以埋没。

别人花钱托人都办不来的事,舒老一句话就搞定,把李玉的学籍从继续教育学院成教版转到江大经济系本科班。

于是李玉没通过艰难的高考,就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全日制本科生,将来她的毕业证和其他同学没有任何区别。

办妥了全套学生卡,李玉回到家里向三姐炫耀,三姐也喜不自禁,真心替她高兴。

“姐的梦想让你实现了,晚上开酒,庆祝!”三姐说。

“姐,季抗洪约我吃饭逛街,我咋回?”李玉问道。

三姐知道季抗洪,也知道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天高兴,她笑着说:“就让乡下人喝杯甜酒吧。”

李玉一愣,对三姐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原来三姐也是博览群书的,知道沈从文和张兆和的梗儿。

“你们中午约,晚上跟我去见个老板。”三姐说。

春暖花开的人间四月天,一对出身于沙河寨的草根儿女在近江市中心的街头见面了,十八岁青春正好,灿烂的如同今天的阳光。

没有牵手,没有甜言蜜语,就这样并肩走着,季抗洪说我请你吃个饭吧,你想吃啥。

“麦当劳吧。”李玉说,她知道季抗洪穷小子一个,没什么大钱,她也不馋嘴,经常跟三姐赴宴,什么龙虾鲍鱼和牛都吃过,没新鲜感了。

但季抗洪却不愿用麦当劳打发,更不可能去吃火锅,他找了一家比较亲民的西餐厅,点了两份牛排,一共消费五百元的档次。

吃着饭,听着音乐,季抗洪忽然从包里拿出两个盒子来,说这是我给你预备的生日礼物。

“哦,我不过阳历生日的。”李玉说,“但还是感谢你,礼物我就不要了,你留着给别人吧。”

季抗洪急眼了:“我就是为你买的,是一对表,你一个,我一个,不能给别人。”

这就有点表白的意思了,李玉心中暗笑,她并不是不喜欢季抗洪,这小子和自己是同类,有一股狠劲,拼死也要从原生家庭带来的泥沼中爬出来的倔强和韧性。

但两人是不可能的,季抗洪要的是小富即安,八十平的房子十几万的车,而自己要的是星辰大海。

鸿鹄和麻雀都是飞鸟,却又有着巨大的差异。

“就是生日礼物这么简单?”李玉笑着问季抗洪,她本来就比季抗洪大几个月,这一年来的历练更是比对方成熟了太多,可以做到掌控局面,收放自如,完全拿捏这个小弟弟。

“就是生日礼物,之所以选择手表,是想表达时间的重要性,我们都处在人生中最宝贵的青年阶段,每一天都不可虚度,每当你看到手表的指针在走的时候,就会想到我在……加班。”季抗洪也不知道哪儿整的词儿,说出来脸都红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在想你,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好吧,我收下了。”李玉噗嗤笑了,打开盒子拿出手表,原来是一块DW的石英时装表,她当场戴上,季抗洪也戴上,还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合影。

好像是怕李玉嫌弃一般,季抗洪还吹嘘了一下这个手表的名堂,说这是瑞典品牌,大名叫做丹尼尔惠灵顿,有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简洁优雅,非常适合创业初期的年轻人佩戴。

“嗯,我很喜欢。”李玉说。

吃完了饭,季抗洪捏着兜里的电影票还没说话呢,李玉的手机响了,是三姐在催她,说是晚宴改成下午茶了,现在就得去。

于是李玉只好丢下季抗洪先打车回去了,进了家门,三姐正在化妆,问她那个傻小子今天安排的什么节目。

“送了我一块表。”李玉亮出手腕上的青春靓丽颜色的彩虹表带。

三姐笑了:“摘了吧,姐给你一块卡地亚坦克戴着。”

“这个不好么?”李玉不解。

三姐说:“没有人能真正拥有大王表,只是替垃圾桶暂时保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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