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请人,实际除了叶家人,也不过是请了杨里正和村里几户相熟的人家。
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倒也热热闹闹。刘大锤虽然不是本村人,但以后在县里当差,村人哪敢怠慢,纷纷恭敬的叙着话。
因为人多,周氏母女哪里供得上做饭做菜?丁氏、余氏、叶芳也都来帮忙。叶小晴、叶小莉、杏花也忙得团团转。
只有叶以欣做为县太爷亲自赏银的主角,少不得被刘大锤拉住夸赞。
“杨叔,要说起来我刘大锤能得这个差事,那还是叶家侄女的功劳呢。”刘大锤主要还是和杨里正说话,毕竟他也算半个官面上的人。
虽说刘大锤在县衙当差,杨里正在大云村常住,但也都是免不了要打交道的人,以前也是相识的。
“叶二姑娘那确实是个好的,又明事理,又响快。”杨里正也笑眯眯的夸道。
“咱大云村几十年没闹过拐子,来过贼。没成想这拐子刚来就折了,可见都是欣丫头的福气镇压住了。”这是村里的童木匠在附和。
叶以欣听得暗笑,抓个拐子还成了她的福气镇压了,可真有意思。村里有头有脸的多是些有旁的营生之家。
比如木匠、铁匠、医匠等等。村里匠户少,多是农户。只有县城、府城才能见到更多各行各业的人。
像银匠、锁匠、石匠、皮匠、玉匠、陶匠、泥瓦匠……
真要论起来大的行当就有数十,每行还有细分,传统说的三百六十行也不过是个虚指,实际远比这个数字更多。
这些人虽然跟农户的数量不成比例,但却是社会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行当。他们虽然地少甚至没地,但都有手艺在身。
地会荒芜、田会旱涝。而这些匠人却是靠着一门手艺稳稳的赚钱。这些专业的手艺往往不外传,所以讲究个传男不传女。
但这种小农意识客观地限制了手艺的交流发展,显得神秘但实际并不精深。
就比如其他的医匠往往从祖上开始守着几个药方,不肯外传。可是药方能医的病是有限的,各种病症却是无限发展的。
大家都这么敝帚自珍,也就难怪良医难求了。凡是有大成就的郎中,无不是真正怀有济世之心的仁者。
而这些人青史留名,往往也伴着他们公示与人的各种药方和医学成就。可这样的人,几千年也不过就那几个而已。
其他技术行业同样如此,这就导致这世上人口最多,最为聪明勤劳的民族竟然在科技上一度落后。
可是,道理是道理,人性是人性,生活是生活。正如当初的豆腐渣喂猪,周氏好心说了,结果却是卖豆腐婆媳的毁约。
所以叶以欣自然不肯将其他赚钱的法子分享。她不是圣人,只是平凡的小女人,只求身边家人过得幸福、安康。
众人吃喝一番散去,少不得又将叶以欣得到县太爷赏赐银子的事传播了出去。
罗秀才将养了几日,身上的伤早好了。只是秀才功名被黜,娶了没多久的媳妇又和离了,还有那没出世的孩子都让他心灰意冷。
罗母从外面回来,看到躺在炕上眼望房巴的儿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儿啊,你如今伤也好了,怎不读书了?”罗母如今看着这好大儿心里也不由生出腻歪。
“娘,我这功名都没了,不过是个青衣,比童生好不到哪里去。还读书有何用?”罗秀才懒懒的回了句。
“你不说可以重考嘛,然后仍然可以考那举人老爷。”罗母虽然一知半解,却也听罗秀才说过些。
“如今我们吃饭都成问题,哪还考得起?”提起这个罗秀才心里就憋气,既怪罗母逼走了赵芬儿,又怪那赵芬儿不识好歹。
“嗨,我听那叶家的死蹄子又得了县太爷的赏银。足足五十两银子,两个大银锭呢!当初要是……”罗母有些迟疑的说起了叶家的消息。
“当初还不是母亲提议悔婚!若是娶了她,兴许也不会生这么多事。怕是我都中举了也不是不可能。”罗秀才听得更加生气了。
“儿啊,我就是妇人的见识,不过那么一说。可当初这也是你同意的啊。”罗母又不傻,自然听得出儿子在责怪她。
“父母之命,父母之命!父亲大人不在了,自然母亲大人说什么是什么,我当儿子的怎敢反驳?”罗秀才眉头皱着道。
“这——要不,我们还是将那赵家女儿哄回来吧。”罗母瞧着罗秀才的脸色道。
“这怎么可以!我不过是误踢到她,竟然就招来那些人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我恨不得告官将那赵地主一家送进大牢!”罗秀才恨恨道。
“可是儿啊,今天我去你舅舅家没借到米,怕是这个年都过不下去了。”罗母有些惶恐的说道。
罗秀才半晌无言。
上次赵地主家可不光派人来打了他,还将所有陪嫁之物全部搬走。他的功名被除,本将田地依附他的舅舅和刘家也都赶紧脱开了身。
罗母手里仅有的一点银钱,又给他治伤休养用得尽了。吃了有段时间的细粮好菜,如今家里虽然有些苞谷、豆子却难以下咽。
当初他并不放在眼中的一碗白面条,如今都吃不上了。罗秀才感觉人生的艰难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那好舅舅当初千求万恳的将田托在他的名下,结果他这功名刚黜就赶忙着丢开手,甚至连米都不肯借,真真是好个亲娘舅!
“都是你!当初非逼着我庇护他家的田,现今两斗米都借不来!悔婚叶氏,逼走赵氏,干脆灭了我算了!”罗秀才越想越气道。
罗母也有些后悔把赵芬儿作跑,但她实在不认为自己有错。至于叶家的事,当初这儿子才是最想悔婚的,她不过是替儿子说出来罢了。
看着唯一的儿子和念想,全没了往日的斯文,反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罗母的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儿啊,都是娘的错。如今我们去求那赵家,请儿媳回来。我必像仆妇那样伺候好她,你看她能肯吗?”罗母边自责边出主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