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放心吧,一个大地主,当然更看重脸面。难道让乡亲们都议论,说他赵家卖女儿好听?”
罗秀才不以为然。
他也明里暗里地打听,问赵芬儿会陪嫁多少银子。
赵芬儿很是笃定:“我爹娘疼我,二百两银子肯定会有。”
罗秀才听到时,暗里倒吸了口凉气。
他以前也幻想过能有个千八百两银子,但他也很快被现实打击到了,知道根本不可能。
二百两啊!
二百两其实也是天价了。
这样看来,赵芬儿平庸的脸,似乎又好看了些!
区区八两银子,能捞二百两银子回来,多么划算啊。
而且,除了银子,其他嫁妆又怎会少?
“不管去哪里借,都要借来。”罗秀才面露得意,“一个月一两银子算什么,一年十二两银子又算什么?到时候我呀……”
罗母听着儿子这么大的口气,也不禁心头痒痒:“儿子,一年十二两银子都不算什么?可是你那岳家给你吐了什么口风?”
罗秀才伸出两个手指头:“这个数,娘,你想都不敢想的数。”
“二十两银子的陪嫁?”罗母两眼放光。
“娘,你的目光,也就这么点。”
罗秀才觉得好笑,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比。
“二百两?”罗母不可置信地大喊出声。
“娘,你声音小一点。去借银子时,也别透露了口风,我倒要看看,谁对我是真心,谁对我是假意?若是在这关键时刻不帮我,以后,哼哼。”
罗秀才一脸得意,似乎自己已经把那不长眼的族人踩在了脚底下。
不相信我是吧?看不起我是吧?到时让你们惊掉下巴!
罗母自然喜滋滋的,早就把叶良才那点儿工钱抛到脑后去了。
叶二家又把之前废弃的一间小屋子收拾了出来,同样的手法,又种上了天花蕈。
说归说,笑归笑,待天花蕈如愿长出来后,发现并未被猪圈的臭味传染到,家里人才放下心来。
这么一来,每次又能多收一些菌子了。
又往丰乐楼卖了些后,还剩下三十来斤。
周氏与叶以欣照例先在市集上摆摊,有富户家的采买,买去了十斤。
还剩下了二十斤,叶以欣还是很乐观:“娘,咱们先去刘地主家看看,若是他们不需要,咱们再去其他人家看看。”
周氏原本有点发愁,见女儿这么信心,她自然不会把那忧愁露在脸上。
如之前一般,母女俩又进了刘家宅院。
没想到的是,她们又遇到了刘家小姐,以及她的表妹。
“以前么,我也没认出来,我就说嘛,卖天花蕈的就是你,叶以欣!”那丰腴的表妹气哼哼道。
叶以欣一愣,啊,原来这表妹是赵芬儿!
她就说么,上回在丰乐楼见到时,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原来是她呀。
这回,两人都把对方对上号了。
“是我呀,我就是卖天花蕈致富的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
叶以欣丝毫不见惊慌,反而十分坦然。
周氏也才发现,这姑娘竟是罗秀才的未婚妻,她心里也有点不爽。
“表姐,咱们不买她的劳什子天花蕈。这什么菌子,竟值十五文一斤?”赵芬儿直接怂恿着。
刘小姐愣了下,她一向是个厚道人,得知了这两人的渊源后,有点为难。
叶以欣却毫不在意:“不买便不买吧,娘,咱们走。”
母女俩背起背篓,向门外走去。
“哼,永远都是泥腿子,上不了台面。”
赵芬儿依然觉得不解气,她还以为叶以欣会与她争辩一番,哪知就这么干脆地不卖了。
“你上得了台面,却在垃圾堆里捡男人。我这可是忠告,听不听在你。你自己想想,你与我之间有什么仇怨吗?没有吧?我和那姓罗的定亲在前,退亲在后,碍着你什么事儿吗?也没有吧?”
叶以欣语气温和,却句句反问,直把赵芬儿问得有点懞了。
“所以你对我有什么气呢?我做为‘前辈’,倒是想说一句,罗秀才为何与我家退亲,不过是因为他考上秀才了,想着攀高枝了。对,攀到你这个有钱的地主家闺女了。
但是,人的品性你可要瞧清楚了,怎么对我,焉知不会同样对你?你有钱,自然看你哪儿都好。没钱试试?”
叶以欣说完,便与周氏一同出去了,天花蕈自然也没卖。
刘小姐见她们走远了,细声道:“芬儿,我怎么觉得她说得有点对呢?事实上,是罗秀才对不起她,又不是她对不起罗秀才,你怎么反而与她置气呢?”
赵芬儿气鼓鼓道:“我也不知,总之我看到她就觉得不顺眼。”
“你就不担心,事实便如她所说,罗秀才只是看中了你的钱财?”
“哎呀,表姐,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他看上我家的钱财,我看中了他的秀才功名,这不是很公平吗?再说,若是我不是地主家的闺女,他怎么可能会娶我呢?人总要图一头吧。”
赵芬儿说得很清醒,到底也情绪低落。
她对罗秀才动了心,自然也希望他也是真心对她,而不只是图她家的钱财。
再说,这两回每每见面,他都明里暗里让她花银子买东西,又暗示说她爹娘对他这未来女婿不大方……
唉!一言难尽。
但她到底还是期盼着要嫁给他呀。
周氏见女儿脊背挺得笔直,脚下似生了风,很是心疼。
“欣儿,咱们在这歇歇吧。”
“娘,咱们喝碗茶歇歇。”
若是以前,周氏肯定会有点舍不得这一文钱的茶钱。
但是此刻,她当然不会去坏女儿的心情。
两人在茶摊上坐定,周氏小心地觑了眼女儿的神色:“欣儿,看到那地主的女儿,心情很不好吧?”
“娘,并没有,我只是说了一长篇话,有点渴了……”
叶以欣觉得好笑。
“娘,你和爹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包袱,就罗秀才那样的人,早点退亲不是更好吗?再说,咱们家如今可不差,说不定以后啊,我嫁个举人,进士老爷呢。”
周氏见女儿脸上的笑不似作伪,便也舒心地笑了。
是啊,那罗秀才算个啥?
又贪财,又懒惰,就知道躲在他娘的身后……
除了有个秀才功名,没一样她是看得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