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卫子腾到家没多久,叶家姐弟便过来了。
见他们拎着一个包袱,卫家母子都觉纳闷。
待叶以欣把包袱打开,卫家母子倒吸一口凉气。
除了一本新的词典外,另外还有二十多本书!
“这……这都是对科考大有助力的!”卫子腾讷讷道。
卫母连忙退出,须臾后,竟亲自给叶家姐弟奉了茶来。
叶以欣姐弟起身谢过。
看到卫家母子郑重的态度,叶以欣也神情严肃道:“婶子,卫家小哥,此事事关重大,因此我也不便多说,书从何来。你们也勿要随意猜想,来路正当。只是你们也知,这些书的价值!露于人前不妥,只会引来猜忌。不只是猜忌……”
卫子腾语气急促:“我都知晓,怀璧其罪!”
“叶二姑娘,你肯把这些好书拿出来,真是我家哥儿的恩人!我们知道事情轻重,怎会不知好歹?”卫母也急切得很,生怕叶以欣把这些书拿走。
叶以欣微笑道:“婶子,卫家小哥,我家也一直很感激你们肯收下志远,因此,我得了这些好书,也不藏私。这些书,对于志远来说,还太过深奥,但对于卫家小哥来说正好。”
卫子腾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拱手道:“叶二姑娘是我的大恩人,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将我会的,全都教给志远。这些书,我有了心得,得了益处,也一定会倾囊相授。”
叶以欣见目的达到,面上的笑容更为真切些。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那我们姐弟便在此谢过了。只是,我还多嘴提一句,这书,若是小哥想与同窗或师长探讨,还请手抄下来……”
卫子腾忙道:“当然,我必不会让这些书露于人前。这些书,何其珍贵。以后,志远过来与我一起读书,那束脩就不必再交了。说起来,是我该交束脩呢。”
卫母也有点紧张,她自然也知道这些书价值不菲,若是叶二姑娘想要银钱,她拼着把首饰都当了,也会买下来的。
书珍贵,更珍贵的是,买都没地儿买去。
叶以欣笑道:“说起来还是我们该感谢你,志远跟着你读书,是他的幸运。既然你不论束脩,我也不论了。这些书,你便与我弟弟共享吧。”
“共享”这词,虽然卫子腾之前未听过,但一听也明白这意思。
“那学生便在此谢过叶二姑娘了。”
听卫子腾自称为“学生”,叶以欣也只是微微一笑。
客气来客气去,她实在是不耐。
但是她也知道,古代人,尤其是读书人,特别讲究礼仪,特别客气。
叶志远见二姐与老师已经讲好,他也开心得似要飞起来。
卫子腾看向他的眼光更为亲近,似乎不只是把他当学生,更像是当成兄弟般。
叶以欣说完这些话后,便不再多留,落落大方地离去。
卫母心里升起了些许愧意,之前她想着自己虽是下堂妇,但儿子总会有出息的,秀才,举人,指日可待。
因此,她担心儿子与叶以欣之间,会生出不该有的情意。
哪怕叶以欣年纪还小,但她也是已经定过亲并退过亲的,心智肯定是成熟的了。
乡下女孩儿,能接触到什么人?
儿子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之前见叶以欣小小年纪就替出嫁的姑姑出头,她就大大惊讶了一回。
这次却见她如此大方,将珍贵的书拿出来,分享给儿子。
这样落落大方的行为举止,衬托得她似阴暗小人……
再看儿子与志远,虽说是师生,也能说是小兄弟,此时正一脸兴奋地探讨着那些书里的内容。
这日子,真有奔头!
陌生人之间,都能对她们母子这么好,然而老宅那边,还等着她们母子认输低头呢。
卫母安静地喝了一口茶,嘴角上扬,微笑起来。
卫子腾是个聪明人,他也不会对那算数与拼音刨根问底,叶志远肯教,他会好好地学。
不过三日,他竟都学会了!
无意间,他看到词典封底上一行小字:再版于2018年。
他认识了阿拉伯数字,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2018年是哪一年?或许,这本书是异国传入的吧。
因此,更显得珍贵!普通人哪有机会见识到?
也因此,叶二姑娘对这些书讳莫如深。
即使他也知道,这些书是从同知大人那儿得来,那么同知大人又从何得来?
这可是来自异国的书本。
此事不能深想……
翌日,他抄写了书里一段注释,与夫子探讨。
夫子抚掌:“妙极,妙极。我也跟着受教了,不知子腾是如何想到此处的?”
卫子腾有些脸红:“不过是有感而发。”
他知道这书精妙,果然,连夫子都连连赞叹。
再看那些文集,是处处高妙,卫子腾深陷其中,日以继夜,几乎茶饭不思。
卫母有些担忧:“读书辛苦,慢慢来,不要妄图一日千里。”
卫子腾点头称是,却依然沉醉其中。
他忽然想起来:“娘,这些书咱们得好生藏起,虽然家里不常来人,万一被撞破又如何是好?”
卫母也有了危机感,被村人撞破倒没什么,反正村人也都不懂。
万一卫家来人,尤其是那个庶子,不对,已经转成继室的嫡子了,万一被他撞破,那就不得了了。
家里家具简单,一眼望去,似乎也无隐藏之地。
饶是如此,卫母也拿出一匹粗棉布,将书包起来:“你现在要看哪本,就先拿出来,剩下的我都包起来藏好。”
卫子腾选出词典与一本文集,剩下的都被包起来,藏到他的床下。
为了更隐蔽,卫母仔细地绑在里面的床腿上。
即使有心寻找,由于被阴影遮挡,一时之间也看不清。
母子俩心头大定,如今这书可是家里最宝贵的财富了。
对于这些书,周氏心里还是有些惶恐,她生怕小女儿因为书露馅了。
过去了几天,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而儿子越发刻苦,脸上却多了笑意,慢慢的,周氏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