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去火车站,是去年郑媛送冯建文回部队,这一回去火车站,两口子就要一块走了。别说郑媛有点激动,冯建文也挺激动的。
七点的火车,就算不做饭不吃饭,也得提前两个小时起床。为了休息好,两口子前一天晚上九点就躺床上了,但是却一直睡不着,躺床上翻来覆去的。
夜深人静,屋里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给。今儿天气还挺好,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给两个人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突然,冯建文打破安静:“你是不是睡不着啊?”他声音不大,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在寂静的夜里特别磁性。
郑媛拽着被子往脖子里塞了塞,嗯了一声。
“那要不要把包子放到最里面,我搂着你睡?”冯建文说。
“不要。”郑媛拒绝,“枕着你的胳膊更睡不着。”顿了下,她说,“你和我说说你们部队的事儿呗。”马上就要到一个新的环境中生活,郑媛又期待又兴奋,还有点小紧张。按说她上辈子活到五十多岁,什么没见过?可能是现在这具身体太年轻了,总能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让她的情绪也跟着年轻起来。
冯建文睁着眼睛,望着屋顶,笑:“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好多次吗?”
“再和我说说呗。”郑媛说。
“我们部队啊,在东齐市,不过我们军区距离市区比较远,也很大,你要是想去市区,必须骑洋车子,走着的话一天可能就赶个来回。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用去市里,因为大院里什么都有,服务社、小卖部、邮政所、银行、幼儿园、图书馆、电影院、食堂等等,你能想到的基本上都全乎了,我和你说,大院里还有游泳馆呢!除非你要买衣服,大院里没有卖衣服的地方。”
“你去了以后,就住在那边的家属区。家属区有楼房也有平房,那种比较矮二层小楼我们都说那是将军楼,住的都是参加过抗战的将军。还有那种四五层的楼房,大家觉得楼房干净又新鲜,所以随军比较早的就选了楼房。分给我们的是一个四合院,比咱现在的院子要小一点,不过都是砖瓦房,我觉得还挺好的。”
“刘营长家离咱家不远,刘嫂子人也很好,他家三个孩子,三个都是小子,最大的那个才十一岁,最小的那个六岁了,都虎头虎脑的,还挺好玩。咱家儿子就是年龄小了点,要是大一点,可以让刘营长家的儿子带着咱儿子玩。”
“你到了那边也别怕生,慢慢的习惯习惯就好了,到时候让刘嫂子多带你认识认识邻居。而且以后只要不出任务我每天都会回家陪你,咱俩再不分开了。”
冯建文声音轻轻的,语气温柔,郑媛透过他的语言描述,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七十年代的部队大院的模样。
她上辈子没机会在大院儿生活,以前总听说部队大院里过得好,这辈子总算能亲眼见识见识了。
说起上辈子,郑媛不禁想,不知道上辈子是哪个女孩幸运地嫁给了冯建文,不知道上辈子冯建文过得好不好?
她猜冯建文肯定能过得很好,他这样尊重自己的媳妇儿,还知道疼媳妇儿,心胸开阔不斤斤计较的男人,无论谁嫁给他,肯定都会过得很幸福吧?!
冯建文停了一会儿,没听到郑媛的回音,于是悄悄问:“你睡着了吗媛媛?”
“没有。”郑媛说。
“没睡啊。”冯建文笑了下,问,“那你怎么不说话呢?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上辈子落在哪个小妖精手里了。郑媛撇撇嘴,觉得这一回自己真的是酸的莫名其妙。“我在想,你们部队里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么?”她估计,上辈子冯建文这种年少有为的大龄未婚男青年,应该不少领导给他介绍对象,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杨柳大队这边的女孩子估计没啥机会了。
冯建文没听出郑媛话里的醋意,问:“你是想找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人一块玩吗?”他以为郑媛担心和刘营长家的嫂子没有共同语言,聊不到一块去,想了想,说,“随军家属里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好像真不太多,一般能带家属随军的军人年纪都比较大,他们的媳妇儿肯定也都不小,大部分都是三十岁往上,稍微年轻点的也都将近三十了。像你这样二十岁左右的,要么是文工团里的文艺兵,要么就是上头团长师长家的闺女——我和她们不怎么熟,没法给你介绍。”
郑媛听完这一达通,忽然释然了,别管上辈子到底是咋发展的,反正这辈子她家冯建文还是榆木疙瘩一个,连她吃醋都没听出来呢。
“好啦,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郑媛翻了个身,把小包子往怀里搂了搂,说。
冯建文却聊精神了,他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忽然抓住了郑媛的手,把包子从她怀里抽出来,抬起身子往炕的最里面送过去,自己和包子换了个位置。
郑媛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冯建文已经翻身压在她身上了。
郑媛推搡他:“疯了吗,咱明天还得早起坐火车呢!”
冯建文抓住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他哑着嗓子说:“就一次。”
郑媛翻白眼:“……信你才有鬼!”但是,刚刚自己悄悄醋了一回的她其实也有点蠢蠢欲动。她喉咙有些发干,借着月光望向冯建文硬朗的脸庞,她忍不住伸手摩挲他的脸颊,有点粗糙,但是她却觉得手感特别棒,让人觉得心痒痒。郑媛咽了口唾沫,“那说好了,就一次啊,你快点结束,也别弄进去,知道不?”
得到允许的冯建文咧嘴笑:“知道知道。”
外头寒风如刀,屋里头温暖如春,两个人的喘息声交错着,好一会儿才平息。渐渐地,屋里头没了声音,两口子相互拥抱着睡着了。
凌晨四点半,冯建文准时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间月亮几乎要落下去了,屋子里没了月光,漆黑一片,冯建文视线受阻,看不清楚时间。他摸索着穿上棉袄,伸手从窗台上拿起烛台和火柴,点燃后屋子瞬间被照亮。冯建文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三十多了,他推了推郑媛:“媳妇儿,起床了。”
郑媛记挂着早起,睡着了也睡得很轻,冯建文稍稍一动她就有感觉,就是没睁眼,直到冯建文喊她,她睫毛颤了颤,才睁开了眼,轻声问:“几点了?不晚吧?”
冯建文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不晚,四点三十五。”
那不早了。郑媛也再赖床,麻利地找棉袄棉裤穿衣服起床。
“暖壶里有热水,我昨晚烧好的。”冯建文动作比郑媛快,已经下炕了,他说,“我去厨屋煮饺子,咱吃完就走。”
郑媛“嗯”了一声,自己穿好衣服后,接着给小包子穿衣服。
这个时间可不是包子起床的时间点,他睡得正香,郑媛怕吵醒他他会闹,便尽量放轻动作,把棉袄棉裤给他穿上,然后给他换了块干净的尿布,再用褥子把他包起来。
这边她洗刷完,冯建文那边的饺子也熟了。他知道郑媛早上不爱吃太腻,所以下的是郑媛喜欢的素馅的饺子,给郑媛端进了屋里。
郑媛吃饭,他才开始洗刷。
差不多四点五十的时候,冯长勇来了,他已经套好了马车,把马车停在郑媛家门口。小两口让冯长勇进来吃了点热乎的饺子,都吃饱了,就开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