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郑娟已经非常努力了,但第一次试讲的效果并不好。她磕磕巴巴的讲着自己准备的那些东西,偶尔还会拿起本子看上一两眼,总算是把一节课上完了。
说完“同学们,下课。”这句话以后,她怯怯地站在“黑板”前面,一副生怕郑媛教训的模样。
郑媛倒是没有生气,就是有点恨铁不成钢,她教了这几天,郑娟根本没用上啥教学技巧,就是平铺直叙,把东西给说完了。而且说的也不流畅,让听课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新手老师,而且还是不怎么合格的新手老师。
这种水平的,郑媛就算是在评比的时候给她打了高分,她也肯定当不上这个老师的。
“小娟,你再回忆回忆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用上我教给你的那些小技巧,咱们再来一遍吧?”她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话里面藏着不容置疑。
郑娟心里咯噔一下,本来就哭丧着的小脸这下都快纠结成一团了,惊恐问:“再,再来一遍啊?二姐……”
郑娟:“对,再来一遍。”
郑娟可怜巴巴说:“可我就准备了这一节课……”
郑媛看看表:“没关系,我可以再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准备下一节课……小娟,上公开课的时候不可能你准备哪堂课就让你讲哪堂,肯定会随机在课本上抽取的,所以,去准备吧。”她朝外挥了挥手,示意郑娟赶紧去,别浪费时间。
郑娟一步三回头,用眼神祈求着郑媛能开一下恩,但郑媛冷面无情,还顺便叮嘱她:“别忘了带蜡烛啊,带一根长一点的。”
一节课结束,小包子也困了,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郑媛给包子擦了把口水:“包子困了,把他放到炕上。”
冯建文把包子放进被窝里,小声问:“我看小娟讲的还可以,你别一直板着脸,把她吓得更紧张了,下回可能讲的更差。”
郑媛揉揉太阳穴:“你当我不想笑一笑啊,但我实在是笑不出来啊。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但小娟就是不开窍,我心里急得慌。也没剩几天了,再不多练练,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冯建文小心翼翼地给包子脱了衣服,用小褥子把孩子松松的包起来,然后再盖上被子。刚被放进被窝的包子还有点不高兴,郑媛轻轻拍了拍,小包子很快就满意地安静闭上了眼睛。
“小娟年龄还小,你多教教她就会了,别着急。”冯建文劝。
“你说她平时也挺机灵的,也不是那种内向腼腆,见了生人就说不出话的那种性格,怎么上台讲课就这么怯场?”郑媛真有点纳闷了。
冯建文笑:“小娟学习不好,上了台心里就虚,拟当谁都跟你一样啊?”
郑媛勒,勉强接受了冯建文的恭维。
“你在这儿陪着他睡吧,我在堂屋里教小娟。”郑媛起身。
“诶。”冯建文喊她,“外面那么冷,在这屋里不就行了。”
“太吵了。别吵着包子,他要是正困得时候被吵醒,得哭好一会儿。”郑媛穿好了衣服,下了炕。
这天晚上郑娟总共试讲了五次,郑媛一直陪着郑娟耗到了晚上十一点,但是五次的效果都不好,尤其最后一次,郑娟说着说着差点哭出来,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结束了流程。
郑媛这回就真的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五次试讲,只有第二次稍微好一点,至少没有一直低头看自己写的讲义了。她还特意鼓励了郑娟一下,可到了第三次试讲,这孩子直接把知识点给她讲错了——这得多经不住鼓励啊!可能当时她脸色有点不好看,把郑娟给吓着了,之后两次她一次比一次说的差。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郑媛叹了口气,跟郑娟连生气都气不起来了,心里只剩下了愁。
郑娟也知道自己让郑媛失望了,她怯生生地望着郑媛,手都快把笔记本抓烂了。
郑媛拍拍她的胳膊,放松自己的表情,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微笑:“很晚了,回去洗洗脚好好休息,明天你就别去学校了,自己在家对着镜子练一练。你这个,还是得多练习知道吗?练习多了,肯定就熟练了。”
虽然郑媛声音温柔,但郑娟一点都没被安慰到,反而愈发自责。
回到自己屋后,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砸倒在床上,蹭了蹭被子。她头边正巧放着马红旗那本笔记本,这么一蹭就蹭到了,郑娟“诶”了一声,往旁边稍微挪了挪头,伸手把笔记本拿起来翻开。
借着微弱的烛光,笔记本上那一个个公正的字倒影在她的瞳孔里,看着看着,她就入了神,思绪飘了很远。
她想,马红旗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这样优秀的男人,值得老师这样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且就算考虑到杨柳大队的孩子们,能选这样一位有才华的青年给他们当老师也是他们的幸运。
而她呢?五次试讲,别说把知识讲清楚了,她甚至连话都说不流畅。学生们难道还会选一个说话结巴的老师?
郑娟感觉自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但是如果这个职位自己没有机会了的话,那给谁最合适?
郑娟凝视着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所有最初被迫把名额让出去的不甘心全都如泡沫一样消散了。
郑娟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第二天,郑娟没去学校,马红旗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上课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琢磨郑娟为啥没来。一开始他以为是郑娟迟到了,还频频回头望窗户外面张望,后来课上到一半,他基本上确定郑娟不会来了。
马红旗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多,他看向讲台上正在跟孩子们强调细心的郑媛,怀疑是不是她发现了自己的目的,故意不让郑娟出来和自己碰面。
上完这一节课后,马红旗觉得没什么好学的了,便出了学校,准备去郑媛家找郑娟。
但他肯定不能就这么直接过去,郑媛没在家,他没有任何理由上门找郑娟,便琢磨着让冯春兰把郑娟叫出来。
他之前和冯春兰说好了,让她今天上午去他那里帮他把被罩啥的洗一洗。快过年了,他总不能盖着脏被子过年,他也不是故意奴役人家小姑娘,但冯春兰主动跟他说要帮她干活,他自然也不会拦着。他现在这个时间回去,估计冯春兰一会儿就得摸到他那里去,他守株待兔就行。
果然,马红旗在家坐了还没几分钟,冯春兰就小心翼翼地避着人过来了。
见到马红旗她还很惊讶:“你怎么没上课去?”
马红旗说:“我等你呢。”
冯春兰眼睛一瞬间透出惊喜的光芒,心情突然雀跃,她积极的说:“你等我干啥呀,你学习比较重要……”说着就有点害羞了,转移了话题,“那个,你被子还洗不,昨天晚上下了一阵子雪粒子,我看今天天也不好,被罩洗了不知道啥时候干呢。”
马红旗说:“洗啊,洗了晾在屋里就行,屋里暖和一点。”
冯春兰一听,便麻利地去给他拆被罩,被马红旗拦住:“等会儿,你等会再干,我有点事要你帮忙,你去帮我把郑娟叫出来,我不方便去她家。”
冯春兰抓着被褥的手一顿,脸色刷一下子就白了,脑子里一瞬间滚过无数个问题——他为什么要去找郑娟?他是不是看上郑娟了?他和郑娟什么关系?他不要我了吗?我该怎么办?我要和他闹吗?
马红旗见冯春兰僵着不动弹,也紧抿着唇一直不说话,就有点不高兴,催她:“还愣着干啥,快走啊。”
“你,你,你找她干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冯春兰的牙齿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