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拉的很长，带着一种缠绵的腔调儿，像是粘稠的蜂蜜一样，提起来还会拉丝儿。
单纯的李医生哪里听过男人用这样的口气说话，脸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话来。
他心里还在诧异，这病人的家属怎么这么好说话。
床上躺着的赵青还是没说话，赵文权看没人应和自己，有些无趣，又重复了一遍。
“沈小姐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啊，你不这么觉得吗？”
李医生红着脸点了点头，哪里还知道赵文权到底在说什么。
床上沉默的赵青抿着唇嗯了一声。
赵文权这才是像是满意了，点了点头，笑着看向赵青，赵青看了他的笑容，却仿佛被恶魔盯上了一样，背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李医生察觉到两兄弟之间的氛围似乎有点儿微妙，也不敢多劝，快速的给赵青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拎着急救箱快速的跑出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赵文权和赵青两个人了，屋子里的氛围彻底凝重下来。
赵青张了两次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不知道如何开口。
倒是一旁吊儿郎当的赵文权，稍微坐直了身子：“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儿一样。”
两兄弟对彼此熟识，知道对方最在乎的点在哪里，开口就是戳对方肺管子。
赵青身侧的手指捏成拳头：“哥，你是打算放弃我了嘛？”
赵文权微微打了个呵欠：“我也没用过你啊，怎么就说上放弃你了呢？”
赵青略微有些不甘心：“是因为沈霜年的存在，所以你打算放弃我了吗？”
赵文权眸子微微犀利：“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
赵青脸色尽是不服气，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赵文权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赵青，她是你唯一的活路了。”
赵青不懂，也不甘心就这样，他挣扎着坐起来：“哥，我的能力对你有用的，真的有用的，为什么这么对我。”
赵文权脸上是一种赵青看不懂的神色：“大概是因为，你是赵家人？”
赵青喘息了两口气：“可是，哥，你明知道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赵文权的神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切：“有什么不一样，都姓赵，都流着一样的血。”
“哥！”
赵文权沉默了，神色变得冷凝，抿着唇没有开口说话，赵青从床上，挣扎，还算完好的右手费力的伸向他的方向。
最开始，那个漆黑的雨夜，就是赵文权拉住了他的手，带他离开了那个罪恶的赵家，赋予了他的新生。
他多么希望赵文权能够再拉他一把，可是赵文权没有动，他的神色渐渐变得更加的冷漠。
赵青的心里慌了，在外面跪着的时候他没慌，在屋子里被打的时候他没慌，但是两个人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无话可说的时候，他慌了。
赵文权又重复了一遍：“跟着她，是你唯一的活路。”
赵青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也挣扎过了，可是赵文权不肯给他活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应了：“是，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听话的，不会再乱来了。”
赵文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她虽然不是那种大善人，但勉强能算个好人，跟着她比跟着我以后要有前途多了。”
赵青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跟着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会比跟着他亲哥要好呢。
但他没反驳，只是问赵文权：“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她？”
赵文权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他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头也扬起来，目光直直的盯着天花板，虽然赵青看不到他现在的神色，但是能够想到他的神色现在一定很温柔。
“赵青，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么？”
他像是在和赵青解释，但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语：“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没体会过这种心情，我想接近她，想和她待在一起，看到她高兴我也会高兴。”
赵青难看的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文权还在继续说：“以前遇到不同的人，我的第一想法都是弄回去，弄到地下变成我的人，但是对她，我做不出来。”
他神色依旧很温柔：“她很厉害，但其实也就只有一个人，我如果多派几个人，有的是办法把她抓回去，关起来，变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人，可我……似乎舍不得这么做。”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不懂，但我不想伤害她，似乎看着她肆无忌惮趾高气扬的活着，比把她变成自己人，还要让我高兴。”
赵青一直沉默着听着，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但是看着赵文权那种温柔的神色，他眼角的泪水没忍住流了下来。
“哥，你别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他以为他哥只是喜欢沈霜年，最多就是不同于以往的占有欲，所以排斥沈霜年身边的人。
但是赵青从来没想到，他那个冷血的，仿佛不是人类的哥哥……竟然会爱上一个人。
赵文权自己可能没有察觉，但是他说的那些话，在赵青耳朵里听来，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
他的哥哥，他最喜欢的哥哥，他唯一承认的哥哥，唯一认同的赵家人，喜欢上了别人。
赵文权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赵青从一开始的流眼泪变成抽泣，然后变成嚎啕大哭。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靠近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
赵青对他有超乎兄弟的感情，他心里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
因为是赵家他唯一还算看的顺眼的人，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赵青看着无动于衷的赵文权，哭的更加厉害了。
赵文权沉默了很久：“赵青，她是你唯一的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