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雨后天晴,朝阳似火。
顾箐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让阳光照在脸上,不觉得晒反而觉得暖融融的。
腰间的玉佩被晒得发烫,楚薄衍把玩了一会儿委实抵不住困意,索性将书丢在一旁学着她的样子,凑近了窗口,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刚想闭上眼睛,脑袋被她推了推。
“不是不想跟嬷嬷一起走吗?马车走这么快很快要追上嬷嬷们了吧。”今天的速度明显比前几天快了许多。
这家伙什么时候吩咐的?
看着肩膀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大脑袋,顾箐伸手又戳了戳他的脸。
“箐箐……别闹,困……”
“昨夜你不是很早就睡了吗?”顾箐觉得诧异。昨夜他吃了晚饭就窜进她的房间变成猫咪窝她床上,没多久就听到了呼噜声,她都习以为常了。
一到客栈驿站他总是比在马车上睡得快,几乎沾床就倒,几秒就能听到他睡熟的呼吸声。
搞得她总是来不及赶他去他自己的房间睡。
男未婚女未嫁,荒山野岭在马车上睡就算了,她一个人确实有点怕,抱着猫咪睡又安全又舒服。
但有房间还一起睡就不太好,但他似乎赶不走了。仗着自己能变成猫咪没脸没皮霸占着她的床铺,一副无赖样子,久而久之顾箐也懒得说他。
“……没睡着。”他鼻音重重听着有些委屈。
发情期的难挨在桃花印记的帮助下似乎得到了控制,平时忍忍也能过去,但忍得多了有些疼。
都怪她昨儿将他欺负狠了。
想到这儿,他泄愤一般在她颈间狠狠蹭了蹭脑袋,抬手扯下马车帘子,与天地隔绝,也隔绝了天上刺眼的光,将人揽进了怀里。
顾箐好笑,这人愈发会撒娇了。
将人推开,看着他像是没骨头一样软软倒在了马车里,看他确实困得睁不开眼,她扯了毯子给他盖上,又拿过枕头放在他脑袋底下,“困就好好睡。”
他顺势扯着她的手嘟囔,“想要你陪我睡。”
顾箐无情将自己手扯出来,“不陪,我昨夜睡得很好,躺久了骨头会散,我想绣会儿荷包。”
这还是嬷嬷教得呢,原主记忆里就会一点点,在山上嬷嬷又经常教她,只是她还从未自己绣出来过成品。
路上实在无聊,她就买了绣线无聊时玩玩打发时间,慢慢得也喜欢上了这项手艺。
“嗯……”楚薄衍心里有些失落,但想到她绣荷包是给自己的,又很开心,“那你仔细着眼睛,累了就别绣了。”
“我知道,你睡吧。”
马车很大,里种隔间里有许多小零食,顾箐拿出来一块栗子糕塞嘴里,才拿起针线小簸开始绣。
半晌她以往他睡着了,又听到他低低喃喃,“有了嬷嬷也不许不要我。”
顾箐无语,想不通他怎么就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这么粘人呢?
但她还是暖声道:“快睡吧,见了嬷嬷也不会不要你的。”再说了知道他是皇子,嬷嬷只有恭恭敬敬的份,哪会真的拿棍子将他打出去。
真是个傻子!
“箐箐……”
顾箐耐心告急凶巴巴道:“没完了?”害得她一根线穿半天都没穿进去针头,简直欠收拾。
某人缩了缩脖子,彻底老实了。
他就是看她语气挺温和,想趁机再提提要求,例如,他能不能想抱她就抱她,她可不可以以后欺负他的时候下手轻点儿之类的,哪知道会将人给惹毛了?
……
下午时分,一行人到了嬷嬷暂住的驿站,经打听嬷嬷感了风寒,由于驿站药物紧缺,人多吵闹,她们天不亮就去了最近的小镇上休整。
顾箐一听嬷嬷病了,当下心急如焚,楚博衍也立刻吩咐三两无需停留,直接去小镇上找嬷嬷她们。
找到嬷嬷时已经到了天擦黑,漫天晚霞铺陈在天际的时候。
嬷嬷吃了要已经睡了,风寒不严重,只是年纪大了,伺候的几个姑娘怕嬷嬷休息不好恐会将病症给拖大了,决定在镇上租个院子休息一段时间等嬷嬷大好了,再上路。
等安顿下来刚准备给燕大人发信儿没想到大人已经带着少爷姑娘追了上来。
顾箐看着三个丫头由衷的感谢,嬷嬷虽然感冒了但气色还不错,看着比在山上还胖了些许,可见她们照顾得定然特别细致。
她们租得院子挺大,厨子一到了地方早就钻厨房里一顿捣鼓。
几人在院子里寒暄得寒暄汇报工作的汇报工作,还未说完,他已经带着三两摆了饭桌。
主子们吃饭不喜人伺候,帮着端了饭菜一个个退了出去。
楚博衍看顾箐脸上带有疲色,拿过帕子仔仔细细给她净了脸,净了手,又给她盛了碗汤,“累坏了吧,我喂你吃可好?”
顾箐倒还没到要人喂饭的份儿上,她只是坐了一天的马车,速度又快马车颠得她有些头晕而已。
看着他一脸担心,她打起精神笑道“我自己吃,你也快吃点东西。”
中午他睡得香没起来吃东西,一直耽搁到现在滴水未进,该是早就饿了的。
也就他不拿自己当回事儿,她洗个手都要亲力亲为。
“好。”他先夹了一块小鱼干塞嘴里,又舀了一勺子汤递到她嘴边,“箐箐尝尝,这个汤闻着很香。”
奶白的鱼汤,他又喜欢吃鱼,自然是香的。
她张口喝了,笑道“我们家大少爷愈发会伺候人了。”
他真的去跟三两认认真真学了几天伺候人的活儿,燕肈那脸色她都能明晃晃看出来他的心酸。
燕肇满脸都是:大少爷是一点不将尊贵的皇子身份放在眼里啊!
你瞅瞅他学给人洗头发比在先生那儿上课都认真。
这像话吗?
转头又一脸幽怨的看着她。
顾箐总是会送他一个白眼。
又不是她教的!
没看到他真的很喜欢吗?
瞎操心!
彼时,燕肈真的满脑子都是有朝一日皇上要看到自己儿子这么伺候一个姑娘心里该是比他还酸的吧!
楚薄衍给眼前笑盈盈满脸粉嫩娇憨的姑娘擦了擦嘴角的烫,对她的打趣只是笑笑不说话。
什么伺候不伺候?
他只是不喜欢她的事儿让别人沾手,他只是喜欢极了她乖乖巧巧依赖他的样子。
也喜欢极了她看着他慢悠悠擦她的手心,明明不耐又竭力忍着的样子,每每这时候她的眼神真的像在宠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也只是在这些事上敢试探试探她对他的耐心。
她总是游刃有余,什么都能解决,任何时候都清醒理智。
将他闹得面红耳赤,浑身战栗,她眼里也只是偶有情绪外露,转眼又能笑嘻嘻打趣他。
她长了张欺骗人的脸。
可可爱爱仿佛不谙世事,满身桃香撩人不自知,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看他的时候总是很深情。
可欺负他的时候假装凶巴巴,大胆又豪放。
他舍不得乱动。
她不见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