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哆哆嗦嗦说道：“孔先生，您气疯了？”
孔颖达微微一笑，双手张开，抬头看天，他似乎并没有把李承乾的话放在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夕阳的余晖，心情却仿佛变得更加宽广，如同这广袤的田野一般。
当时正是夕阳西下，学子们有的在生火做饭，有的在割草喂马，还有人在小溪边洗衣嬉闹。
这个场景，在孔颖达心中，与当年孔子带弟子游学应该差不多。
不，当时孔子是落魄的，而自己，却真正是得到当权者的信任。
孔子还在试图让当权者接受他的思想，而自己，拿着孔子的思想拿捏别人？
“承乾，你说的没错，人要超越自己所在的环境，超越自己的先辈。”孔颖达双手放在身后，他昂首挺胸看着夕阳。
他的眼神透着一丝深沉，仿佛在追溯着历史的长河。
但是更多的是野心！
一种不甘平庸的追求、一种不愿意做追随者的野心。
孔颖达的内心隐藏着对于更高境界的渴望，他希望自己不仅仅是学问的传承者，更要成为开创者，推动儒家思想的进一步发展。
野心是一个人进取最大的动力。
从怀疑先贤而感到惶恐不安，到直面先贤也有不足，自己或可以超越他们。
孔颖达不愧是孔家在长安的代表人物。
“先贤是先贤，孔颖达是孔颖达。”
李承乾抬起头，看着孔颖达，心中涌起一股无比崇敬的情感。
一个小人物可能会很快推翻自己的想法，但是孔颖达不是，他是孔家人，他从小就接受儒家教育，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家有个圣人。
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得到了渊博的学问和高深的思想。
现在他要怀疑这条路是不是够宽够直，够平坦。
李承乾摸摸鼻子，好像自己做了大事情了。
孔颖达的自信也把李承乾震慑了一下，让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思想也被禁锢了。
他内心那点我知道未来事情，我见过现代科技的优越感，被孔颖达打击的七零八落。
“李承乾，你闹吧，让我看看你能闹出多大的事情，”孔颖达低头看了一眼李承乾，眼里有期许也有嫌弃。
“你的胆子，时大时小，我谅你也闹不出大事情。”他好像早已看穿了李承乾的性格，但也明白，年轻人需要很多事情的磨练，他们才会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这就扎心了，李承乾几次张嘴巴都没有找到反驳的词，急得抓心挠肺。
“这就是你不学无术的下场！”
小白云笑成了鸡叫，“这个孔颖达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怂货。”
李承乾也承认，他的确是怂货，跟孔颖达一比，他连怂货都不如。
“我，我也没有想闹什么，不过是心中有所感，就把想法说出来。”李承乾决定扳回一局，“孔先生动不动就圣人言，如今也有所感，圣人言不是每句都是金句，不是每句都适合大唐，甚至是后世。”
“此言还算是言之有物，继续说。”
这老师考验学生的态度，让李承乾很是不爽。
“在历史的长河中，曾经也有过女子为尊的时候，后来是男子为尊，可见这世道一直在变，也许在未来，女子与男子一样，不会出现弄璋之喜、弄瓦之喜的这种荒唐的事情。”
这两个词出自《诗经·小雅·斯干》，大概意思是若生了男孩，让他吃好穿好睡好，还给一块美玉，希望他能成为德行如美玉的君子。
就连哭声大，都是好意头，以后能大富大贵。
如果生了女孩子，就把吃喝就那样吧，给她一个瓦片玩，希望她以后能会做家务，乖巧懂事，不给父母添麻烦。
如果她哭，那就是性格不好，是个惹事精。
说到这些，李承乾有点义愤填膺，说话就不怎么在意，一股脑的往外发泄。
“男子又不比女子多长两个眼睛，尊贵什么？觉得女子不尊贵，就自己生孩子，有本事自己生。
家里刚有两床被子，就开始想其他女人，不可思议。要求女子贞洁，那自己算什么？女子能顶半边天，女人一起养家不是更好
……”
“李承乾，你见过女子养家？”孔颖达突然就这么一问，李承乾像被抓住脖子的鸭子。
孔颖达眯着眼睛看着他，在探究他。
李承乾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说话。
“哼，事无不敢对人言，”孔颖达拂袖而去。
李承乾伸手都没有拉住，其实，跟孔颖达聊聊天也行，转移一下压力。
反正孔颖达已经突破了自己，那抗压力一定又增强了很多。
在小白云阻止声中，李承乾还说出了‘见过’。
“我见过很多！”
如果说见过还算正常，那见过很多就不正常了。
孔颖达又是疑惑又是惊奇，他觉得李承乾要说出什么特别惊人的话，他怕听，又迫切想听。
“我敢说，孔先生敢听么？能够为我保守秘密么？”李承乾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怀好意，拉孔颖达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