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K哥。
因为他有名字……不是，因为赵央清晰地记得K哥为了隔绝他和杜雁函联系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那只手，他时不时侧脸过来，耳骨中央有一枚黝黑的痦子。
可他是赌场的工作人员啊，他也需要接头才能雇佣杀人？
看赵央面色凝重，那位大哥以为自己的卖惨起了效果，愈发努力的拉着自己的T恤，还拽着下边的腰带猛猛外拉。
“诶！那边的！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有保安举着电棍在围栏外朝他们大喝，男人赶忙放下T恤，双手拽着裤子歪歪扭扭地飞速跑走了。
赵央和保安对视。
再对视。
再再对视。
保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背过身去又努力拉了拉拉链，接着回头隔着围栏举着电棍怒斥：“这是公共场所，行为给我检点一点儿！”
赵央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误会成了嘎嘎。
妈的，就知道那个卖碟的不怀好意！
他想要解释，但余光一扫，却发现那边入口处已经有个非主流走了进来。紧腿裤，小上衣，鸭舌帽和瘦骨伶仃的身体，看起来有一首曲子就能当场摇摆起来。
赵央可不敢小觑这打扮的人。
二胡卵子潘霁菲就是侠客道的人，难保现在这个花钱不眨眼的不是一位侠客。
——他甚至拿出个红票子，对旁边的人说不用找了，这不是大侠是什么？他从前看武侠的时候就总幻想自己是那个被说不用找了的店小二，但总有些作者多此一举要写一句店小二得来的赏赐被老板拿走了。
真烦！
在精神小伙背后，另一个有些矮圆，戴着眼镜的男人对着收费的人点头哈腰，表示自己是一起的，于是没交钱就钻了进来。
于是赵央不再向保安解释，而是飞快回到了喷泉前，东北方的柱子旁边等待。
果不其然，小小的等待以后，精神小伙租来了音响，将那红黑色的大块头摆在了赵央屁股后头。
赵央心如擂鼓。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文明的地方直面犯罪分子，还是根本不讲道理的杀手，他都害怕万一杀手真的接单成功，刺杀杜雁函得手可怎么办？那他的卡是不是刷不了了！
不过伪装的那个身份找过去只会找到一个假人，相信杜雁函一定已经准备好了应对刺杀吧！
好，杜雁函是他会计工作室的顶头上司，他们工作室最近和A公司对接，查账发现巨大亏空……
“GROUN——”
“嘣嘣嘣嘣嘣嘣——”
“……”
赵央看了眼不知怎么集结来兄弟开始在一个架起来的手机前纵情摇摆的男人。
他敏锐的发现那手机画面里还有自己的身影，正在疑惑地回头，像每一个在社死视频里出现的路人甲，脑门上只差一个会移动的加粗问号。
赵央：“？”
他尝试着挪出视频，但他们开了个大广角，他的每一步都被预判，好像这个视频里真正的主角不是那五个脑浆子快摇匀的男人，而是他。
是不是不发火就拿人当傻子啊？
真想上去就把他们的手机拍掉！
好崩溃！该死的侠客道，你们选的什么东北角！这里已经被社会摇占领了！要是现在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要是现在不离开岂不是会在一年一度搞笑土味视频评比中荣获最佳路人奖？！
多想在这劲爆的舞曲中端起麦克风高歌一曲刀山火海送给大家！让这些旧日的信徒崩溃于新浪潮，让他们懂得不要在路人的屁股后面放音响，要记得给路人打码——
“这位先生，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我希望能跟你讲一下我们的圣女和救主，玛利安多妮妮。”
“……”
赵央怀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同样入镜的矮圆男人，看向他凸出的腰带上别着的一枚粉红倒三角，那标志与他突然装备上的各种二次元痛包、周边服和装饰物融于一体。
这个蹭票的，才是接头人？
原来不是杀手亲自出马，也不是天上突然飘下来一张纸条，而是……而是装成混二次元的，找中间人来交接？
“玛利亚……什么？”
“玛丽安多妮妮。”
“哦，玛丽多尼。”
“……”
男人脸上挂起不悦的表情：“玛丽安多妮妮是我们的伟大圣女，救世之仁爱之神女，你有任何诉求都可以写在祈祷签上，神女会让世界重回光明。”
赵央接过祈祷签，先按照要求在背后画了一个正三角，那人面色放松下来：“就当是帮我做社科作业，这位先生，写下您最原初的愿望，您期待这世界拔除的污秽——”
把杜雁函的名字……虽然是假名，写在这种名为祈祷签实为杀人签上还是挺新奇的体验，而且根据签上提示，他不需要写上太多信息，关于被害人的犯罪事实会由神女调查清楚。
既然这些都是代指，那么神女应该也是一个团体了？
……啊，怪不得要叫藤光富婆群！圣女玛丽珍才是藤光真正的富婆啊！这个为了接单创造出来的虚拟人，已经出过这么多周边，岂不是像大○狗一样赚得盆满钵满？
什么圣女，什么救主，叫虚拟偶像！
希望这个接头人不是皮下，但他想一下也是错误，因为虚拟偶像禁止开盒。
在写完祈祷签后，赵央开口问道：“这东西要放在哪儿，会烧了吗？”
他像一个急于销毁罪证的犯罪者。
然后那个男人迅速把签子收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罪。”
说完，他便摇摆着灵活的下肢离开了社会摇的拍摄范围。
赵央恍然大悟。
看来所有的祈祷签都还被他们留在某处，作为罪证要挟这些雇佣者，祈祷签并不是匿名的，它背后是塑封壳，能留下每一个人的指纹，签文后面要留下名字，这和寺庙里那些祈福的规矩差不多，然后最重要的……
小胖子拐进了树丛，掏出铅笔翻开祈祷签折叠的部分，把已经查到的，雇佣者的身份信息写了进去，并朝着赵央还没走的身体拍了个照。
侠客道要替天行道，假如这些指控有虚假的，诬陷的，编撰的，那么雇佣者也同样是罪孽滔天，要被审判的一员。
这是他们最初的规矩。
现在显然已经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