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做卧底这么艰巨的任务，显然不是胡闫能担任的。这男人空有一腔热血，要做个调查记者，但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背景和自愈力胡搞乱搞。
赵央当然不是随意点评。
毕竟一路走来，胡闫的嘴里一句新知识都没有，全是他从百科上就能找到的知识。
“你到底是怎么去卧底的？”
“加群啊。”
“……”
妈的，你们这儿犯罪分子还挺潮的。
信息部真的像摆设一样。
可惜，胡闫的手机已经被砸，赵央不能一睹为快。
夜幕降临，他们终于离开了树林有了信号，赵央赶紧掏出手机准备call应该下班的人来接一下，却一眼看见了今天的推送新闻。
《晓光报社调查记者胡闫失踪，疑似已葬身山火》
“……山火都没烧起来，你就已经葬身山火了，”他打开推送，“不过你是调查记者了，他们人还怪好的。”
胡闫一把夺过手机：“不是吧！”
“看来你在报社里还有点名望，”赵央把手机夺回来，“不然还看不见这个播报。”
“你不要胡说，我可不是靠老爸才入职的，我正宗新闻学硕士毕业，有外联部工作经验——”
赵央可听不得这个，他赶紧制止某人的自我推销：“好了，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愿意回家就回家，愿意躲起来就躲起来，反正我要走了。”
“放心，我不会跟人说是你灭……呃，是他干的。”
“……你他妈？”
赵央赶紧摆出迎战姿势。
在这边等着的不是那个女人，但还不如是呢。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杜雁函的声音。
“别喂了，”赵央一把将胡闫推开，摆出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小声嘀咕道，“好消息，今天可以省电了，坏消息，建议马上叫人来灭火。”
将手机回收进空间口袋，赵央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含着铁味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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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感觉每次都不尽相同。
有些人在濒死时会看见一道白光，而有些人濒死的时候只会感觉到一片黑暗。赵央不同，他感觉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心脏飞速跳动的悸动感。
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机器脑袋，而是他素未谋面却天生一对的恋人。
他的身躯已经被烈火焚净，已经足够面对自己的神明。
“是你救了我。”
在看见这巨大的机器的瞬间，赵央的意识又仿佛回到了那个燥热的午后。他并不是突然的穿越，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突然感觉脑后一阵剧痛，然后眼前的画面融化，流动，汇聚成那个小小的巷子口。
他是与一具同样死去的，无灵魂的躯壳对换了位置。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生活在为期一周的固定行程里。他们是NPC，用生命维系着这个世界的设定，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做的。
直到他们的神来到了现实，他们的神爱自己的子民。
祂要让这连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都装上灵魂，祂要让每一个没有梦想的人都拥有梦想，祂要让这世界运转下去，即使没有唯一的玩家。
赵央的精神被数据流包裹着。
他看到了世界最初的代码。
“犯罪悬疑，推理冒险，模拟经营，视觉动画……”
他看见了人物设定，他们穿着类似上海滩风格的民国衣服，主角的任务是在波风鬼觉的战争年代，成为黑道或白道的统领，击退日寇并成立属于自己的帝国。
……
赵央清醒过来。
如果是他看见这种游戏介绍，他绝对不会点进去玩儿的。
打倒帝国主义然后自己成为帝国是什么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太恐怖了！一定是烂游戏！
于是眼前的信息流也消失，黑客帝国的特效在赵央面前换成一个残破的锈铁架子上摆着的一台大屁股电脑，整个场面从高科技神明信徒的故事变成了赵央被深夜找来收废品。
“为什么总是我会做这种梦，”赵央抬手搓起自己的脸试图醒过来，“杜雁函也被我当成玩家，怎么他不会看见这些？”
眼前笨重的台式电脑反应也和外表十分契合。
面对赵央的疑惑，它只给出了一个回答：“让所有灵魂在乐园里自由的活着。”
然后，赵央感觉到自己浑身发冷，奋力一睁眼，他已经躺在了家里那张大床上。黑眼圈严重得像对时间管理很擅长的杜雁函正手持一个湿毛巾，脚边放着一盆已经发生沉淀的水。
“醒了，”他语气淡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情况下被火烧死而全身舒展的尸体，有些意外。”
赵央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我回来的时候是死去的状态？”
“差不多，虽然皮肉还柔软，但是心跳和呼吸已经停止，”杜雁函默默打开投屏，“好在负责处理你的人似乎没认出来你也上过新闻，应当只是帮派的底层打手，所以现在被确认死亡的只有胡姓记者一个。”
“他真死了？”
“山火还没有扑灭，但普遍认为他基本没什么活下来的可能了。”
……
之前他也面对过不少死人，但还是第一次，一个和他有过几面交情的人无可转寰地死在了他的背后。他这副不死之躯只能挡住射过来的一发子弹，面对群殴毫无胜算。可是假如他没有路过，是不是连最后的证据都没法留下来了？
手机里，女人面无表情地轻飘飘扔下一枚烟头，胡闫的惨叫声与打手们扔石头的场景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新闻里，秋季干枯的树杈和草叶为山火的燃烧提供了充足的燃料，熊熊火势直冲天际，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炽热。
“在交界处附近的居民会紧急搬往市中心，那一带一向鱼龙混杂，往后一段时间，这边也要乱起来。今天你就先不要出门了。”
“行……大概要躲多久你们才能把人抓住？”
“抓住？不需要，”杜雁函露出个浅浅的微笑，“他们会自己死掉的。”
因为有些人就是闲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