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央做了个噩梦。
自从他被系统上身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每一次的睡眠都如同一场昏迷。
而今天这个梦又非常不像话，从他被固定的生物钟叫醒到现在，这场梦的细节依然牢牢刻印在脑海里。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颤巍巍的锈蚀的脚手架样的地方，锈铁与锈铁之间用一种无法描述的黑色粘液粘合。
而他的面前一个模样老旧的鱼眼形屏幕镶嵌在一只无机质的湛蓝色眼睛里，红绿交织的代码像百米跨栏一样一闪一闪的飞速掠过，其中少有他能看懂的符号，唯有几行带着“*/”的注释他勉强能看明白。
以他并不丰富的电脑理论来说，绿色的应该是被成功执行的，红色的应该是运行失败的。
按理来说红了这么多行不管是软件还是机器都应该崩溃，但那只眼睛就是不讲道理地用起bug运行起来了。
假如他知道这场梦会遗留到现实，他一定好好看看那些代码的内容。
但很可惜，记代码对他而言就像背阿拉伯语密码，所以他只记住了一些片段。
杜雁函的车平稳开在高速公路上，赵央在旁边支起车内置物架，在上面铺着草稿纸，对着刚醒时的速写尝试重现梦中的画面。
“有系统的人被称为玩家，那这个世界的本质只是一场游戏的确也说得通。”
大概是被富有冲击力的年轻人的反驳驳倒了精神，杜雁函一整个早上都显得十分低迷。
居然连世界只是个游戏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他这个穿越者都还没说出这种话打上九重天吞并大道呢，这土著人反而矫情起来了！
为防这是黑化的先兆，赵央又从箱底掏出了两个脑筋急转弯来，就差唱起刘三姐了，这才在早上8:00把人哄出了门。
在不冷不热的早晨，沿着高速路欣赏宽阔的内陆河上鸥鹭戏水的美景，看着钓鱼佬们顶着“禁止垂钓野泳跳河”的牌子钓鱼……
呃，先别看了，他现在对钓鱼佬有心理阴影。
很长时间没有下雨，河道中间露出些碧绿的滩涂，有些不要命的家伙不知道怎么跑上去的，一边捡蛋和水瓶一边和水鸭子搏斗。
就这样磨洋工磨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完美复刻的《梦境》新鲜出炉。
杜雁函瞄了一眼评价道：“可以送去美术馆展览了。”
意思是他看不懂。
“我也不是很明白，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昨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枪战、死人除外。”
赵央瘪着嘴，对这个世界特有的排除法表示无语，但他很快想起了昨天一直心情躁郁的根本原因。
他在医院看见了那个追杀他的无名司机。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再有意识已经是与高苗苗对话的时候。最令他疑惑的就是他的日志里并没有关于这部分的记载，确切的说，在日志里有一块突然变成了黑框组成的乱码！
这段经历被抹除了，但没完全抹除！
“难怪你会突然问我那个问题，”杜雁函回忆起来，“你不会因为有不死之身而去尝试自杀吧？”
“……我不是受虐狂，不需要大自然的奖励。”
“既然你没有自杀倾向，那你就有杀人倾向了。”
“你！”
“先别急着反驳，”杜雁函止住赵央的恼羞成怒，“人是会适应环境的，就像土中觅食的生物会变得细长，洞穴深处的动物退化掉双眼。”
“你也会慢慢退化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些东西。”
赵央斜眼看他：“一代生物就能完成的退化不叫退化，那叫器官摘除，也可能叫截肢保命。”
“对于器官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人的同理心有时候只需要一次震惊全社会的事件就可以退化掉了。”
……嘛，无法反驳。
但是退化到藤光人的程度也真是蛮离谱的。
车子下了高速路就越开越偏，车里也开始颠簸得不行。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女巫的糖果屋吗？”
赵央憋不住，窗外的树枝啪嗒啪嗒刮擦着车窗，车主本人倒真是一点也不心疼！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赵央考虑要不要跳车的时候，杜雁函一脚刹车将他甩得原地做了个立式仰卧起坐。
“到了。”杜雁函说。
赵央摘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眼前的光景让人简直怀疑是否还在藤光市。
一座欧式城堡就这样矗立在林野深处，不过幸好这不是单独的洋房，而是一处许多废弃房屋连接起来的建筑群。
当然，任谁第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都会是那经典的哥特式屋顶和上面镶嵌的结满了蛛网的巨大欧式时钟。
“这是什么地方？”
“昔日藤光市的首富，同时也是市长的杨枚的旧居，”杜雁函试图推开久不使用的大铁门，没推动，但不影响他背回手开始找什么地方适合翻墙，“在三年前，这里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大型投毒案，由此牵扯出的旧案无数。”
市长，首富，森林洋房……
buff叠到这儿了，不发生点什么才奇怪。
“我们今天的目标是首富家的小儿子涉及的一起伪造文物案。”
“……等会儿？你确定影子杀手连伪造文物都会？杀手和造假的经济犯罪一般扯不到一起吧！”
“假如数量特别巨大就会了。”
杜雁函终于找到了一处适合攀登的豁口，他又一次努力努力白努力，只能挥手叫赵央过来把他抬进去。
被举到墙顶的杜雁函双腿虽然在发抖，但发音可不抖。
“恰好，这件事你也比较擅长。”
“什么叫我擅长？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的确，现在大概找不到证据了，那张假车票大概已经躺进地下水道里了吧。”
赵央汗毛倒竖。
“你不会觉得我在看见你那神奇的口袋以后什么都没想吧。”
赵央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就这么进来没关系吗？不会破坏证据？”
“当时案件的证据该被调查的都调查了，这可是轰动全城的大案，要说有什么被破坏的可能性……”
“嗯？”
“几个月以前有一伙灵异勘测队到这里来做节目，之后全都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
“……”
“你走什么？”
“你也快下来吧，前面可是灵异片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