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孩儿热衷于给其他人当爹，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如果这个当爹从网络上、从口头上演变到现实世界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搜罗过去发生的类似案件，无果。
抽调市容整顿报告，另有一处类似的据点被发现在山林深处，奇怪的是这三处地点，农庄、地下道和山上相距甚远，时间却有重叠。
难道他有分身术不成？
“他有不同的家庭构成，但核心都是一个父亲和两个孩子，我想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会发现一个婴儿，因为成英被捕，他们失去了一个家庭成员。”
“哪怕马上要逃跑，即将抛弃家庭的时候也要让家庭成员重新补全，”杜雁函看着这些代表家庭的餐桌、橱柜的照片，“看来他对这个家庭成员的构成执念深重。”
“这里有太多的黑户了，根据目前的信息还没能找到突破口。”
杜雁函想到了成英。
其实如果把他刨除在外，他从前的家庭构成正好符合这个模式。一个父亲，两个儿子，执意收留侄子的母亲是被家庭摒弃的……
啊，关于成英的那个谣言似乎是在前一天就发出的，这大概解释了为什么这些人打着救人的名义却没有做出任何有助于救人的举动。
因为成英破坏了他们的家庭。
“他在农庄据点被发现以后就离开，来到了地下道据点，杀死了他的两个‘孩子’，他动手很利落，的确可以做到为两名无组织型罪犯清理现场。”
“被发现的这两次扮演孩子的角色中都有一个是成年人且为重大罪案嫌疑人，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不管是不是巧合，他本身的危险性也在主动杀死两名成人后得到极大提升。
所有人都知道，杀戮是无法停下的。
面对被造谣杀死两个弟弟的成英，他们显然有些相信媒体的话。
而会相信这种谣言也就意味着他们和那些树大根深的黑道不同，并没有渠道获知警方内部信息。
这对警方来说既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指的是他们的行动不必顾忌被揣测，坏消息……
一般这种人是很难被捉到踪迹的。
藤光市人口常年处于平均数以下，郊区有大片荒废的田地农场，市内也有一山两河，藏点人并不费力。
辛炳志曾经办过一个案子，在疗养院的地下室里搜出一百余名黑户，各个手上沾着案子，但因为各种证据不足无法审判，最后只能通通送去劳改，而这些人不到半年就逃脱大半，录入的信息也被抹除了。
在这里做黑户是有利可图的，毕竟藤光市人想要拿到养老保险是非常困难的。
最为离谱的是，黑道自有一套“医保”系统，除了死亡率高一点，隔两年医生就会变成疯狂的人体实验者以外没什么毛病，交的钱还少很多。
那是当然了，因为他们人死得多嘛。正常社会里这么干绝对会赔个底掉的。
干想是想不出结果的，现在这个男孩儿很可能已经找来了新的家庭成员，躲在不知道哪里又开始了一轮过家家游戏。
而这次，他可能网罗了更厉害的杀手，也可能自己也成为了对方的猎物。
“辛警探，石海到了。”
“好，叫他进来吧。”
杜雁函对这个名字有些记忆犹新。
石海身为藤光大学的学生，其主要活动地区是藤北诸地，杜雁函则因为各种原因更多活跃在中部地区，他对这个著名的罪案追逐者是一种“听说过，没见过”的状态。
不过他先一步找到凶手据点，利用法条合理开枪射击，算是救了赵央一命这事儿让杜雁函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
比起众多警探对石海的或喜或恶，杜雁函对他只是纯粹的好奇。
好奇这个石海要积攒多少年的经验才会犯下第一起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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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穿着成英被捕时的同款连帽衫走在乡野的小路上，他已经选定了这次的目标，一对生活在郊区几年，靠抢劫度日的夫妻。
他们奉行雁过拔毛的准则，过路的人先不管有没有钱，杀了再说。
能如此嚣张行事，显然与背后的金象帮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何东认为这都不是问题。
只要对方头上的是代表可沟通的绿色名字，不管是谁都没法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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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狮会二把手谭勤，在接受审讯的第十三个小时将自己的作案动机供述了个干净。
“他是天生属于地下世界的人，只不过由于新生的无知才被你们骗了而已！”
谭勤状若癫狂，楚鄂不为所动。
这是他发现的小小规律。
在各个区域的派出所警局里，有一些地方被关进去的人会变得安静，直到死亡或者释放；有一些地方关进去的人会变得狂热，无神论者也会突然找到所谓信仰；也有一些地方关进去的人会变得疯癫，在疯言疯语中不自觉吐出真相。
台宫区警局就是这样一个会让人变得疯癫的存在。
他们不需要理会那些破碎的言语，只要从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好。
“所以，对赵先生下手是整个红狮会的决定？”
“不，不是！是地下世界的主宰的决定！”
看来是黑道的集体行为。
“当然，当然，大多数人是不相信主宰的决定的，但红狮会清楚，但我们清楚，主宰的话是绝对的，是正确的！”
“所以参与此事的人数不多？”
“……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哈，又是用这悖论讲话的家伙。
不过既然已经完成了杜雁函的嘱托，谭勤就可以转入正常拘留室了。
红狮会的二把手，比起要了他的命，他活着的作用才更大。
“楚警探？您在……笑什么呢？”
楚鄂赶忙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
“没什么，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下次看来不能呆得太久了。
有些东西就像无意间划出的伤口，没注意到的时候完全不会疼痛，但一旦注意到了，就只能一直感受着那份疼痛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