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预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放下我执，既可得自在。”
“偏执入骨，执念成魔。”
“你对着我讲佛法，是想要度化我吗？”
“是，只是施主执念深重，贫僧无能为力。”
“把三生镜给我。”
“施主，请放下屠刀，为您心上之人行善积德吧。”
“行善积德。”
“这世上的善人皆是软弱可欺之辈，想要的抢来便是，想杀的杀了便是。”
“除了自己，除了力量，其余的什么也不是。”
“把三生镜给我，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好。”
“但是您得不到您想要的答案。”
“唉，佛宗传承至今当有大难，今日，便是佛劫之时。”
————
齐光并没有好好逛过海市，除了刚刚来时，由侍女带领绕了一圈。
他独自出门甚至都没敢多逛，寒雪和白齐麟也一样。
无他，囊中羞涩。
所以今天因为要参加拍卖会才出门的三人惊讶地发现，原来海市上还有东西是他们买得起的。
比如摆在各个彩蚌中，一匹匹流光溢彩的各色鲛纱。
十个灵币一匹。
白齐麟先挑了一匹漂亮的白色鲛纱，说是纱，其实只是布料太过轻薄。鲛绡入水不沾，鲛纱可以沾水，在水中犹如彩练轻烟，轻若无物。
一匹鲛绡叠起来只有一方手帕大小，鲛纱就比鲛绡稍厚，不过都是坚韧无比，锋利些的刀剑也无法刺破。
寒雪和齐光看着师妹买了一匹鲛纱，只当她要裁衣服，直到她买完后凑到两位师兄身边小声说道：“这个鲛纱用来擦剑多合适啊，咱们以前用的都是锦缎，这个也更便宜啊。”
擦剑用的布其实并不需要太过讲究，宝剑又不会落灰尘。
但是没人会薄待自己的剑。
对剑修来说，剑是第二条命，擦剑的过程也是平复心境的过程，用名贵些的布料怎么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普通的布擦拭宝剑很容易被剑气撕裂，擦着擦着成了布条，怎么用。
而让宝剑收敛锋芒，对这些尚在中二期的弟子来说这既不合规也不合法，更不合人道。
只是灵布都很贵，比如鸣草抽丝编织的布匹，据说一共用了一百二十种仙草抽丝，编织道文，可抗雷劫！只是一寸就要五灵石。星光编织的布匹，穿在身上一呼一吸间都有星辰之光淬炼身体，一寸十灵石。
灵蛛丝制的布匹便宜很多，各种档次都有，最便宜的也要十灵源一匹，和这相同价位的还有玉蚕丝。
冰蚕，火蚕，雷火蛛，玄阴蛛这些异兽吞吐出来的丝大多是用来炼制法宝的。
他们这些穷苦弟子顶多买的起最便宜的一档。
此刻有了这样便宜又结实的布，扯一扯，比以前用的还要结实一点，不屯是傻子。
寒雪惊喜地夸赞道：“师妹你真聪明，我们多买一点回去送给大家，还要给大师姐带一些特产。”
此刻，那位在贝壳旁买鲛纱的鲛人整个鲛都不好了，刚刚她还在贴心和白齐麟补充鲛纱要怎么裁做出的衣服才好看。
她笑脸僵硬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介绍起自家产品。
公主说了，东西能卖的出去就行，客人买了东西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们还能管得了顾客？
齐光和寒雪飞速上前抢购。
两人买了一堆鲛纱，又仔细询问过后买了两匹鲛绡，今年的新花色，淡淡的近乎于白色的浅紫色，还有绣着若隐若现紫藤花的款式，打算送给师姐。
师姐好像挺喜欢新衣服的，这些鲛绡每个月都有新款式，只在海市售卖，饥饿营销以至于十分火爆。
还买了几斛珍珠，这里的珍珠物美价廉，颗颗饱满圆润，小如米粒，大如磨盘，颜色各异。
珊瑚，宝石，琥珀，这些脱离凡物，却也不入仙家之流，只是有些灵气的宝石卖的很便宜。
三人一路看一路买。
“这块天青石磨成粉可以替换灵液里面的雨花石。”
“这个奇华草可以吃吧，据说是一味超级好吃的调料。”
“这个玉髓加肖冰比雷火爆炸更猛烈，还便宜。”
三人一路走一路买，直到走到成品区域，两方摆着的不是简单的材料，而是真正的法宝，仙草，价格翻了倍地往上长。
一件不过炼气期护身法器，一块灵石。
一本普通剑术秘籍，二灵石。
一把颇有灵性的长剑，十灵石。
……
三人左右看了看，又十分沉稳充满大派风范目不斜视走向拍卖会场。
无他，这玩意实在买不起。
拍卖会和齐光以前见过的各种影视，漫画中也差不多，门口有侍女领路。
这里并不是出示什么名牌，一颗珍珠通全场，侍女姐姐领着他们三个人坐进了一个小包厢，宽敞亮堂，桌子上摆着茶点酒水。
齐光扫视一圈，喃喃道：“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白齐麟看着他，问道：“是有什么危险吗？”
齐光：“上次去中洲，被俘之前我也是坐在一个小包厢里面的。”
然后就是……
白齐麟沉默了，她努力安慰道：“这里是海市，很安全的，师兄放心吧。”
寒雪也在一旁搭腔道：“是啊，海市里巡查的修士数不胜数，还有仙人看着呢，今年轮值的是庆华宗的醉仙人。”
齐光：“嗯。”
但他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奇怪，没有危险的预兆，却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不对劲。
白齐麟随手从桌上拿了一碟水果拼盘，西瓜，芒果，青玉果被切成小块雕刻摆放成螃蟹的样子，眼睛部位是两颗圆润黑珍珠，旁边摆着银叉子。
“师兄，多吃点，刚刚没吃饱吧。”
白齐麟十分体贴道：“我没吃饱也总感觉不舒服，海底还是有点压抑的，要不要把避水珠也带在身上？”
齐光接过水果拼盘，叉了一块芒果，香甜可口。
“也是。”
他从兜里把那一袋的珠子都拿出来，想了想，又翻出一个荷包把珠子通通放进里面，系在腰上。
“这下安心多了。”
他露出一个笑脸。
于是师兄师妹一起快快乐乐吃水果，不忘递个叉子给寒雪。
“快来，这个翠玉果好像比上清派种出来的还要好吃。”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人能凑到一处，某种方面可谓是同一批卧龙凤雏。
齐光自从找回味觉就对一切好吃的抱有极大热情，寒雪是个哪怕早就辟谷，没钱了宁愿泡食堂也绝不餐风饮露的倔强剑修。
而白齐麟——
她是个对一切吃食都来者不拒的纯正吃货。
“伏龙乌秘果，白玄果，赤宝果，八目白古花，洞真碧鱼肉……”
“嘶，龙族富壕果然名不虚传。”
拍卖会还没开始，他们就吃的心满意足，整片席面吃空一半。
直到外面的大厅开始清场，一声穿透整片宫殿，并不如何震耳欲聋，却被所有人清晰印在脑海的钟声响彻整个拍卖会。
齐光拿鱼干的手一顿。
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来了。
浑身上下都好像在隐隐发痒，要说具体究竟是哪里痒痒也说不出来，只感觉如坐针毡。
他不由得开口向某人求助：【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
【我怎么感觉很有什么事呢？】
【反正不会对你造成危险。】魔尊声音有点软乎乎的，就像是刚刚被人吵醒一样，声音又软又绵，却带着强烈的不耐烦。
他打了个哈欠：【你好烦，没遇到什么性命攸关的事就不要喊我。】
他迅速消音，留下齐光在哪里噤若寒蝉，努力压制自己的心音。
作为一个起床气十分糟糕的人，他明白魔尊此刻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他逼不得已，从记忆深处翻出太上不动常静经，无声念诵起来。
此刻整片大厅已经清出一个会场，万籁俱寂之中，一个十分眼熟的鲛人侍女走上前台，风情万种地一福身道：“奴家招英。”
她抬眼扫视一圈，整个拍卖会里的贵宾尽皆映入眼帘，红唇微微勾起。
“各位贵客都等急了吧，那我们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进入正题吧。”
她一挥手，身后有一位侍女手捧一个玉盒打开，露出盛放在丝绢上的一朵莲花，这朵莲花有三层花瓣，中间莲心孕育着三颗闪烁金光的莲子，整朵花仿佛玉石雕琢，灵气氤氲。
玉盒一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在整个拍卖会上，所有人霎时觉得头脑一清，心中杂念顿消。
招英介绍道：“这是一朵来自八宝功德池的金莲，一位大德高僧神游西天时带回一朵金莲，其中的莲花被那位高僧炼制成华光城容纳草木精怪，莲茎被他炼成一把降魔剑。莲台处有三颗莲子，一颗被种在清静寺后山，成了小八宝功德池。一颗不知所踪，还有一颗，便生出这朵金莲。”
“至于它的功效，炼做法宝可以万魔不侵，服用或炼丹可开慧明智，只养在身边也有莫大的好处，相信各位比我更懂。”
她微笑道：“那位主人拍卖时便说，不要灵石，只以物换物，需要化煞诛灵仙丹，或是清微还气仙丹。”
这两种丹药一说出口，原本蠢蠢欲动的人一下子蔫了。
丹药也是有等级的，但凡加上一个仙字，都是需要起码可以对散仙有用起步的绝世丹药。
若是这样，其实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这两味仙丹比一般仙丹更难炼出。
化煞诛灵仙丹，传说中的仙丹，据说可以将修士从堕魔的过程解救出来，同时清理煞气，使仙身不至于在灵气煞气转换有所损失。
清微还气仙丹，据说可以使修士从失道中寻回本我。
但是大部分仙人失道，依旧是由同门道侣亲手兵解，送去转世，哪怕三宗八派的人仙也不例外。
堕魔……至今为止，完全堕魔无药可救，只能自己努力。
这两味丹药简直就是一个传说，可以登上修真界传说排行榜前五十的那种。
招英问了一圈，在场所有人皆沉默不语，只在第二轮问询中，听见一个低沉的男音问道：“守一衍灵仙丹可行？”
应对心魔的最好丹药，镇压魔念，固守心门，是仙人渡心魔劫时最奢侈的装备之一。
招英现场通过天网联系了那位卖家，卖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答应了。
一桩交易成功完成，招英笑得十分魅惑，又推出下一件产品。
“沙棠木的一根树枝，主人要用它换……”
而包厢里，目睹这样一场高端交易，三个小穷鬼眼神发直，不敢置信。
沉默半晌，白齐麟迟疑着问道：“我们，应该能买下鲛珠吧。”
寒雪和齐光一副被打开新世界大门，三观遭受狂风暴雨摧残后的模样。
不同的是，寒雪是被双方交易数额震惊的，齐光是在另一方面被震惊的。
因为——
不知所踪的第三颗莲子好像，大概，似乎，应该，也许被他吃了啊！
他越看那朵花越感觉眼熟。
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经常喜欢到宝库里翻一翻，玩一玩，某天不经意翻到一颗饱满的莲子，根据他刻在DNA里的记忆，莲子这种东西不是种了就是吃了。
他看了看天一净水里养的一池子莲花，把那颗莲子剥皮取芯吃掉了。
莲芯扔进了荷花池，莲子皮不好扔，就嚼嚼也吃掉了。
事后他还嫌弃那颗莲子不好吃，没味。
现在想想自己把那么贵的东西吃了，吃了，吃了……
他内心无限循环这两个字。
直到魔尊被吵醒：【吃就吃了，你吃的芝麻丸放出去可以破灭一界，吃颗莲子怎么了。】
他不耐烦道：【你好烦，自己控制点。】
他气冲冲把两人间的通讯挂断了。
齐光敢怒不敢言。
他努力收束自己的想法，正在此时，台上的鲛人红唇吐出四个字，瞬间把三人都吸引过去。
“下一件，鲛人族至宝，千年鲛珠。”
“这是颗寒属的宝珠，已经被蚌母孕育千年，在送来之前还被乌仙水洗练过，最是适合寄托第二元神。鲛人族想用一瓶帝流浆或一瓶寂慧丹交换。”
寒雪，齐光，白齐麟瞬间眼神一亮。
出……出的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