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度我。”
“是。”
“哦，有趣。我生而弑母，杀父，戮亲，极恶之身，无情无念，无人之心，无人之性，我这样的东西，竟也会叫你生出慈悲吗？”
“那肯定很难受吧。”
“什么？”
“不知悲喜，不明善恶，无感无念，心中只有一片空虚，很难过吧。”
“……”
“你真不像是个人。”
“哦，在你看来，人是什么样的？”
“是欲望。”
“欲望吗，倒也不错，人世熙熙攘攘，皆为欲望，不得超脱，但世人除了欲望，还有情，理，法。”
“你与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
“不明白。”
“不明白，那我教你吧。”
“人世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你不懂，我就教给你，带你体验这些。”
“等到你懂了这些情感，就做个人怎么样。”
“人，我这副皮囊由男女生育，为何不是人？”
“唔，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不是拥有皮囊肉身就能算是人的。”
“那是需要被裹挟在欲望中无法自拔，我不会成为人。”
“不，不是这样的。”
“人是复杂的，是……难以形容，并不能用一句话以概偏全的。”
“我教你吧。”
“你想得到些什么。”
“嗯，我想得到一个拥有人心，拥有仁性的你。”
“这是一场新的战斗，人类的战斗吗。”
“什么，这不是……”
“好吧，我答应你。”
“嗯？”
“不能避讳战斗，因为这样只会显得你软弱可欺。不能输掉战斗，输的一方会被吃掉。”
“如果我赢了就吃掉你，如果你赢了，当然有资格吃掉我。”
“这就是魔。”
————
自从那只毕方鸟来来去去，整座飞舟便没有遇见什么大问题，不过飞舟里面的乘客也不打坐了。
中途飞舟停靠过一此，西华子师姐下了飞舟，临走前给他们几个千叮咛万嘱咐，又塞了一堆灵石过来，在寒雪想要还回去的时候仗着身法迅速远遁了。
寒雪汗颜。
他们真不是穷鬼。
上清弟子在整个修真界都算的上是富壕，换作一些小门派的弟子，哪怕金丹境界也别想月入灵石，但这却是每个芸院弟子的基础零花钱。
寒雪白齐麟现在囊中羞涩的身家，在别的门派甚至散修看来，已经是多年积攒下的全部积蓄。
至于齐光……凡人上哪赚灵石去？
不过在巨额工资，门派补贴，偶尔出个任务都有巨量报酬的西华子师姐看来，他们就是三个惹人怜爱的小穷鬼。
连飞舟都坐不起。
齐光：如果换作前世，飞舟高低是个航母座驾，上不起很正常啊。
齐光：努力赚钱吧。
正好大家都不打坐了，他把天网拿出来，和另外两人一起琢磨真气功法。
这种课题本来也没有多少限制，齐光上传的真气如果他没有研究成果出来，两年后有别人在研究也不算侵权，只是会在成果出来后分出一部分利润给他，上清版权意识还是很强的。
齐光对两人说自己需要炼气士的心得体会，毕竟仙武修到最后还是会转为炼气，若是修到一半想要转修也得没有副作用，他又不是炼气的，于是寒雪和白齐麟欣然接受。
别说，两个人都是精英教育出来的优秀弟子，在芸院也属于天才一档，知识储备量不低，短短时日，齐光愉快地写完了真气循环第一周天。
然后飞舟到站了。
寒雪信心满满：“我对充洲可熟了，我带你们走吧。”
齐光收起天网，和白齐麟一起跟在他身后下了飞舟。
一下飞舟，走出站台，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便让齐光忍不住小声惊呼：“怎么这么多妖。”
是的，大街上不只有人，还有妖怪。
数量并不多，只是偶尔出现一个，但是在齐光看来，数量已经不少了。
至于齐光为什么能发现人家是妖怪……那鱼鳍就大大咧咧在耳朵的位置长着，脸颊上的鳞片，身后的尾巴，还有各种竖瞳，赤瞳，这要多瞎才看不出来。
整个修真界都不流行什么动物妆造，那肯定就是妖了。不过这些妖精一个个除了有点妖化特征，还挺好看，有点异族美感。
不过这些妖都有修为在身，哪怕齐光小声的话语也清晰传到耳边，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眼睛直直盯了过来。
一时寂静，齐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晃了两下：“嗨，大家好——”
他语调有点迟疑。
那些妖依旧直勾勾盯着他。
寒雪此时跨步站在齐光面前，清咳两声，手不经意搭在腰间孤舟上，平静地扫过众人，一股金丹修士独有的气势散发出来。
安静了一秒钟，整条街上的人继续若无旁人地走动起来，那几个妖修瑟缩着身子在人群中游走了。
寒雪低低道：“跟紧我。”
他手一直握在剑柄上，眉眼锋利，步履飞速地带着齐光和白齐麟左转右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一家气势雄伟的客栈，牌匾上书写着望仙居三个大字，气势磅礴。
客栈里面富丽堂皇，只有几个精致的侍女，侍从齐光一眼看出，这是偃术制作的人偶，因为他们面上都有漂亮的刺青。
修真界有一种将妖兽神魂入体化为己用的法术，在未能消化元神之时也会在皮肤上呈现刺青的模样，但是也没有在脸上展现的。
而且这些“人”脸上的刺青并不是单纯的图案，而是一个个编号，用花体的龙章凤篆写出。
作为一个网瘾青年，齐光对偃术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在网上闲逛时偶尔也会逛到偃师之间的交流网站。
修真界的偃术十分先进，偃人可以制造地与凡人无异，也可以做成类似修士一样使用法术，不过这不是普通的人修，已经成为人形法宝，战斗傀儡之类的东西，当时齐光囧囧地想着修真界真会玩。
要让前世的死宅知道得为之疯狂成什么样啊。
齐光自己也偷偷摸摸地窥屏自学了一点点，咳，主要因为感兴趣，传承传统手艺。
然后发现他们在考虑让偃人开启灵智的办法，以及偃人开启灵智之后到底是人还是妖，一派说偃人在制造的时候就是按照人体五行制造，血肉衍生，与人无异，开启灵智后当然是人。一派认为到底是创造出来的生命，不是人，再像也不是人。
两方吵地不可开交。
齐光在一旁默默窥屏，顺便学习学习偃术，打算有材料了就捏几个老婆啊不是，捏几个人偶实践一下。
上清派不会给弟子配备偃人做仆从，但是你自己要能研究出来也不会禁止。
寒雪看见这些偃人，停留了一会，找到一个脸上写着十三的偃人，将自己的玉佩给她看了一眼，那偃人福了福身，婉转道：“请随奴婢来。”
声音宛若真人，十分动听。
齐光看的啧啧称奇。
一颦一笑都与真人无异。
但这只是最低阶的偃人，没有智能的机器人，要说最高等级的偃人当属荀鱼大师家的儿子荀玉，已经超脱技艺的范畴，成为了真人，非但有了自己的灵智，还能自行修行。
漂亮的偃人少女将三人带地远了些，停在一处庭院旁，从怀里掏出一块如圆月的铜牌交给寒雪：“敢问仙师可还有什么吩咐。”
寒雪想了想，对她说道：“除了每日的饭菜要按时送到，其余也没有什么了，你去吧。”
那偃人少女又一福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寒雪将手里的铜牌扣在院门上，那扇原本严丝合缝的铁门从中裂开，成了两扇可以推开的大门。
院子里是很普通清幽的风格，屋舍俨然，花草虫鱼。
院子并不大，但屋子比较多，共数十年屋舍，寒雪坐在院中凉亭上，那里摆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凉热甜品共三十六道，还有几壶清茶果汁。
他坐下，招呼齐光和白齐麟一块吃饭，边吃边和他们讲解。
“充洲临海，旁边就是曾经被掌教斩断水脉，一剑分海的东海域。当年掌教把东海水脉斩断，却没有斩碎，原本水脉一部分灵气涌出散播到充洲，灵气滋养下这几百年新生妖族很多。”
他加起一筷子香辣炒蟹：“东海龙族这些年不敢找上掌教报仇，只能在这里守着破水脉过日子。不过两百年前他们总算放下那些高高在上的架子，在临海之地开辟了一个海市，买一些海里的珍奇灵物，也收不少法宝，出价不低。”
他笑了起来：“我去年斩了两个筑基期的魔修，搜出不少零零散散的东西，要重新炼化也太麻烦了，我就都卖了，统共赚了十块灵石呢。”
齐光好奇问道：“连魔修的东西也收，不会在悄悄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
比如搞搞血祭，比如魔化灵脉，比如……齐光脑海中迅速闪过一系列阴谋诡计修仙文剧情。
然后寒雪开口，迅速打消齐光的猜测。
“放心吧，海市时刻都有一个仙人在监管。”寒雪勾起嘴角，有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当年的龙族可是把仙门得罪地不清，这里每年都有师叔师伯们轮着看守，绝对没人敢做些小动作。”
东海龙族与上清派不至于仇深似海，毕竟有仇当年当场报复回去，还超级加倍了，只是看东海不顺眼也是肯定的。
齐光：原来仙人也这么记仇啊。
寒雪继续说：“望仙居是我们上清派和灵剑派共同的产业，这里留有当年掌教真人进阶地仙时斩出的全力一剑，最是吸引剑修来此观摩。后来又因为一些事，和灵剑派共同创立了望仙居，我们两派内门弟子都可以免费居住。外面的客栈有不少都是黑店，要小心。”
师弟师妹便吃饭，边点头。
“这边民风比较彪悍。”他看看自己两个师弟师妹，一个狂霸酷炫，一个剑眉星目，都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妖族不通伦理，如果有看上的男女直接就会掳走，如果那人实力强大把他们打服就会归顺于那人，师弟，你最危险，要不然咱们再换一张脸，普通一点的？”
寒雪不忧心师妹，怎么说她也是个修士，又身为清和真人这位仙人的女儿，身上没钱是因为不能接受资助，但是法宝肯定是不缺的。
他担心师弟。
师弟修仙武，没大成之前就是个普通身手好一些的凡人，虽然他身上有几百颗雷珠，虽然他身上带着满满几大包加在一起足够把海市炸榻的符箓，虽然他是个将芸院课程差不多修完的学霸，虽然他身上带着清危这个天下第一剑修蕴养几百年的仙剑……
仔细想想，其实师弟也不用他担忧啊。
想通这一点，寒雪又盛了一碗甜汤。
“哦，你喜欢就带着吧，不过还是要小心，咱们三个不要离开太远。”
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齐光乖乖点头。
“还有那颗避毒珠，你时刻带在身上，这里的妖族可喜欢下毒了。”
齐光乖乖点头，掏出一颗像是玻璃球一样晶莹剔透，拇指大小的水晶珠，编了条绳子挂在脖颈上，塞进衣襟。
避毒珠顾名思义，毒素会积累在避毒珠里，珠子会越来越混浊，在珠子混浊到什么一定程度之前佩戴者是不会中毒的。
不管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迷药，还是广大cp文里经常无视的媚药。
如果珠子里面的毒素积累到不能用，只要将水晶珠用特定的手法祭炼一番，取出毒素，再维护一遍，避毒珠还是可以继续使用的。
寒雪看向白齐麟，白师妹正欢快吃着虾仁，看到师兄的目光，赶忙也掏出一颗有点混浊的避毒珠，不过她只是拿了一个小锦囊将避毒珠挂在手上。
寒雪点点头。
这玩意很贵。
虽然是每个上清派每个弟子第一次下山做门派任务时的应急包里免费发的，但是真的很贵。
哪怕金丹之躯无惧毒素，不过寒雪想了想，还是也带上了。
前置准备已经做好，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寒雪领着两人进了客厅。
“好，既然到了充洲，咱们先来说一下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