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月亮从淡淡的乌云中移出来,仿佛就压在另一头山峰上的松树枝头上,从北方吹拂来的冷风,使得乱坟岗枯黄的树木疏疏的响,从坟堆上飞起的纸钱,悲凉,凄惨地飞舞。聒噪的寒鸦呱呱叫了一阵,飞向天际,最后那呱呱的叫声,仿佛回响天地间枯骨的碰撞声,令人毛骨悚然。他站在坟堆前,坟堆里埋葬着元慎幼小的尸体。他盯着坟堆的眼神变得狡黠,随即他又撇起嘴角阴冷的笑。
然后他扛着铁锹,转身向老爷岭后山走了。从荒坟上泛起的尘埃,像是雾气一样盘旋,前方黑影重重,像是魔鬼披着黑色的斗篷,随时准备扑向路人。“你终于得逞了,你满意了吗?”“你不应该这么做,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是啊!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他的耳边响起嘈杂的声音,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黑影重重,看不到人影,黑暗笼罩的地带仿佛地狱的入口,扩大着黑暗的旋涡,等待着他的到来,他身边透过树木茂密枝条照射在枯草,荒坟上的月光是虚幻的影子,从枯草上,荒坟上晃悠着升起,然后变成一个个他熟悉的鬼影。
左边的一个虚幻影子,是孙贤,右边的一个虚幻影子,是孙良,然后是田有亮,田有德,再之后是李富贵,李隆。他们凝视着他。他颤抖着身子蹲下来,半人高的枯草遮住他的身子,他透过枯草左右看他们。他们有人在哭,有人狞笑,有人痛苦地扭曲着面容,有人瞪着他。
“你们都来了,想拉我下地狱吗?”他喃喃自语地说,一阵呼啸的北风吹来,四周飘忽的鬼影在风中若隐若现。“你们那个又算得上好人!”他继续说,双手紧紧握住铁锹把,铁锹头在枯草中颤动,他握紧铁锹的手像是筛糠一样抖动,“你们就是变成了鬼,我也能再杀你们一次!”他继续说,颤抖着身子要站起来,前方黑幕似的天空中忽然飘来一个光影,在距离他数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光影快速扩大,变成了虚影飘忽的兔子,它凝视着他,他喃喃自语地说:“我为什么又看见了你?”兔子捂住自己的面颊,张开爪子,透过爪子缝隙看他的时候,它的一双眼睛变得灼人眼球一般红了。“我不怕你,”他继续说,站了起来,拿着铁锹指着天空的兔子,“我就是他妈的死,也做恶鬼!”他说,挥手要把铁锹抛向天空,那兔子忽闪了一下消失了,四周的鬼魂,伴随着凄厉的风消散。呼呼的风声,像是他们临别前的哀嚎。
他仰天哈哈长啸,“我什么都不怕,少他妈吓唬老子,老子就是变成了鬼,也能再杀你们一次!”他吼,他疯狂的吼声在寂静的乱坟岗中回响,远方寒鸦呱呱的叫声似乎在回应着他的疯狂,他的嚣张。
吼完,他扛着铁锹向前走,“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早就被你们打乱了!”他嘟囔着,四周夜色笼罩的枯树,荒坟像是模糊的影子从他身边掠过,他手里手电筒的光束仿佛夜晚晃动的鬼火,一点点消失夜色里。“我早就不想活了,我活够了!”他继续嘟囔着。呼啸的北风从他耳边呼呼地刮着,从枯萎枝条上掉落的树叶像是悲凉,孤儿的影子在黑色的夜空里徘徊,又在手电筒光束里沉落下来。“我死就死了,可我绝对不能看着你们伤害我爱的人!”他嘟囔着,乱坟岗被他抛到身后,渐渐变得渺小,黑暗,蜿蜒的山路上手电筒的光影像是颠簸在黑夜里亮点,一点点的变小,一点点的消失在树林之中。
等手电筒的光影再次出现时,他来到了守山人的房子。
“我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他嘟囔着,前方茅草房的窗户投射出灯光,灯影铺洒在窗前地面上,四周的菜园里枯萎的青菜,萎靡地瘫在地上,耐不住寒冷蛐蛐的哀鸣声,凄惨地响彻夜空。“一定是幻觉!”他嘟囔,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进入里面。
“大哥,”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看见他进来,一个从炕上爬起来,一个站在炕边,他们一同呼喊他,他走到炕边坐下,摆了摆手,“你们都坐下吧!”他说,他的目光落在宫冬梅的身上。
宫冬梅蹲在墙角,她浑身捆绑着绳子,遭受两个小子的蹂躏之后,她精神显得失常,她光着脚丫踩踏在冰冷的砖头上,头颅低垂着,一双眼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脚丫,看了一会儿,她咧起嘴角嘿嘿傻笑。然后摇晃着头,嗫嚅地说:“这是谁的脚呢?怎么这么好看!”在她的眼中似乎出现了幻觉,她的眼眸子闪亮,似乎真的看到自己漂亮的脚丫,但是事实上,她的脚丫脏兮兮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说完这句话,她的笑容突然收敛,她惊恐地看着窗口地面上的阴影,仿佛那阴影里有脏东西出现,“别伤害我!别伤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我的爱人是有信仰的!”她说,目光又呆滞了,片刻她嘿嘿傻笑起来。
梁小东说:“从现在起,她是你们的女人。我们三联帮所有的男人都是她的男人。”
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咧嘴轻蔑地笑;另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可怜地盯着宫冬梅。
梁小东继续说:“记住,你们玩够了这个女人,叫上其他兄弟继续……”他的话没说完,他兜里的电话铃声嘟嘟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手机屏幕,电话是苏宁打给他的,他抬起手腕,看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钟,苏宁这么急,一定有急事!他拿着电话,走出门,走到菜园边上,他接通电话。
“怎么这么急?”
“省厅临时召开会议了。”
“是关于什么的?”
“李隆,李富贵被枪杀一案,元胜被殴打,以及元胜家属失踪的案子。”
“他们有进展吗?”
“没有,但是他们进行了逻辑推断。”
“他们怎么想的?”
“罗林认为李富贵,李隆遭受枪杀一案,和元胜遭受殴打案,都是同一伙人所为,和春城最近兴起的三联帮有关联,吴满春认为整个破案的突破口或许在赵胜利的身上,因为他很孝顺他的母亲,这就提供给警方瓦解赵胜利心理防线机会。”
“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梁小东说,挥拳重重地砸在身边的树干上,树干剧烈抖动,纷纷落下的枯叶随着风飘散。
“小东,盯着点吴满春。”
“京海调查组的罗林不考虑吗?”
“京海那些人再强,也是外来户,强龙不压地头蛇,外来户终究斗不过我们的。”
“好吧!我现在就安排人盯着吴满春。”梁小东说,挂断电话,然后打电话给孟红兵。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电话另一头传来孟红兵沙哑的声音。
“谁呀?这么晚了!打什么电话?”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后背依靠在床头上,睁开眼睛,视线模糊,然后又闭上眼睛,手不老实地伸向他身边被窝里女人的身子。
打扮妖冶的女人睁开眼睛,瞪着孟红兵,“干啥干啥?烦不烦?”她说,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大麻,点燃了,然后眼神迷离地瞅着烟卷,大口大口吸食。
“是我!”
孟红兵听清楚梁小东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然后转动眼珠,张大嘴,沉吟片刻,“大哥有什么安排吗?”他说,他这次说话的态度很恭敬,连语调都压低了。
“召集几个兄弟,教训一下吴满春……”声音停顿一会儿,“记住蒙面,穿黑衣,在晚上行动,白天一定别动手!”
“我知道了,大哥!”孟红兵挂断电话,从床柜上拿过来手表,他一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等他召集完兄弟,到吴满春家,天已经亮了。
他把手表又放回床头柜上,然后夺过女人手中烟卷,抽了几口,把烟卷按在烟灰缸里,蒙上女人,他钻入被窝里。
“干什么?”女人在被窝里扭动,锦被像是蠕动的蛇。“少他妈的废话!”他吼,女人不啰嗦了,锦被颤动起来,男人汗臭味,女人香水味混合在一起,从被窝里溢到空气,随即,喘息声,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又从被窝里传了出来,大约二十分钟后锦被不动了,他赤裸着身子从被窝爬出来。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粗气他从床头柜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放在嘴中点燃抽起来。烟雾弥漫开来,呛人烟草味掩盖了卧室的其他味道,他抽了几口烟,拿起电话拨通了杜荣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