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东认为自己变了,从一个懵懂的青年,变成一个嗜血的黑社会成员,但是他从来都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他认为他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事实上,每一个人在人生的道路上都或多,或少地遇到过挫折,然而不是每个人都会走上歧路,他——梁小东却走上了歧路,他带着他的兄弟正向着深渊逼近,然而他们从来没有察觉到自身已经散发出腐臭的气味,那脱离社会光明面的深渊会吞噬掉他们的灵魂。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一群背离社会的人看不到自己的结局!
他们踹开门,却没看到孙贤和李光明,客房两间床上摆放着雷管和自制手枪,从窗户外吹拂进来的冷风掀着窗帘,呼啦啦的响。床头柜上手纸落寞地飘落到地上,床上。地上的人影仿佛夜晚湖面浮现孤独的树影,显得落寞、孤寂。梁小东跑到窗户前,他拉开窗帘,窗户打开着,窗台上有脚印。他探出窗外,空旷寂寥的街上一排路灯像是暗夜中的鬼影,从近处到远处,逐渐变得模糊。没有一个人在街上。他觉得今晚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他转过身,正要走时,他发现床边上露出一个人腿的斜影。他心中窃喜,他掏出手枪,蹲下来,指着床底下。“出来吧!露馅了!哈哈哈!不然我现在就崩了你们!”
“别开枪。我这就出来!”孙贤从床底下爬出来,然后李光明从另一张床底下爬出来。
梁小东和他的兄弟们押送着孙贤,李光明回到面包车上,然后梁小东进入捷达轿车里,他引领着其他车辆一路驶出春城,来到惠城老爷岭后山的平房。
梁小东坐在炕边上,从他身后窗户照射进来的晨光铺洒在他的后背上,前面,李光明,朱庆之,孙贤捆绑在椅子上,他们的眼睛蒙着黑色的眼罩,“身材消瘦,方脸的朋友,你叫什么?”梁小东说。
“李光明。”
“今天就是你们上路的日子。”
朱庆之左右摇着头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片刻,他咬住嘴唇,他的手用力揉捏着衣角。“兄弟,别杀我们!我们是李富贵的人!”
“李富贵?”梁小东惊诧地打量他。停顿片刻,他接着说:“孙贤也是李富贵的人?”
朱庆之说:“他不是。”
梁小东昂起头,蔑视地看着他片刻,然后手指轻轻敲击炕沿,他觉得他能提及李富贵,这个叫做李富贵的人一定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他不想因为孙贤,李光明,而得罪李富贵,那样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踌躇片刻,他拿着电话走出平房,在悬崖边上的一棵树下,他拨通了梁大东的电话,他把整件事情说给梁大东听,梁大东嗯嗯几声后让他等回信。
他站在悬崖边上,东方山峰上的太阳,像是一张裁剪过的白纸,犹如虚无的影子贴在晨光乍现的天空上,风吹来时,山坡下,山峰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孤独行走的人影。他想:“现在他只能在黑暗的深渊里挣扎了。”此时他仿佛坠入黑漆漆的泥浆中,刚从泥浆中挣扎着出来,又陷入泥浆之中,呼吸越来越困难,身子越来越黑,不管怎洗也洗不白了。
不一会儿,他的电话响了。
“小东,别杀李光明,他是李富贵的表弟。”
“可是李光明想杀害我们的家人?”
“我已经和李富贵达成了和解。只要你不杀李光明,过往的一切李富贵都会既往不咎。”
“孙贤不会答应!”
“解决掉孙贤,但是我们的人绝对不要下手。”
“好吧!”梁小东挂断电话,然后回到平房里。
他坐到炕沿上,“只要你们能杀了孙贤,我就放了你们,从此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哈哈……想杀我,痴人说梦!”孙贤仰头大笑,双手奋力地撕扯着身上的绳子。
梁小东从炕沿边上,拿起一块破抹布,走到孙贤身前,他按住孙贤的脑袋,然后锤击他的鼻梁,嘴巴,脑门,孙贤惨叫,鲜血从他鼻子,嘴巴流出,梁小东狂笑着捏住他的鼻子,孙贤张开大嘴喘气,梁小东把抹布塞入他的嘴里。
梁小东回到炕边坐下。“李富贵答应只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能杀了孙贤,我们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不然你们跟孙贤一起死。”
朱庆之说:“我杀他!”他身边的孟红兵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他,他颤颤巍巍走到孙贤跟前,双手握住刀柄,刀锋缓缓抵近孙贤的心脏,刀锋快到孙贤心脏时,他的手颤抖着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梁小东,梁小东瞪着他,他马上握紧刀柄扎了下去,“啊呀!”一声惨叫,孙贤吐出抹布,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来,随即大叫,“你们这帮子小人!”然后头一歪,咽下最后一口气。朱庆之犹如狰狞恶鬼,脸上,身上全是血,他僵硬地挤出微笑,转过身,撵着碎步,亦步亦趋地走到梁小东面前。“大哥!”他说,跪倒在梁小东面前,把匕首举起,“我杀了孙贤为大哥出了恶气了!”
梁小东拿过匕首,扶起朱庆之,“从此后咱们算是自家兄弟了。”
他皮笑肉不笑,“那是!那是!”他转身,指着李光明,“现在可以放了光明哥了吧?”
“我现在放了你们,你们把孙贤的尸体掩埋后,我们一起下山。”梁小东说,来到李光明身前,为他解开了绳索。
李光明撕掉眼罩,“既然是富贵哥安排的,我也无话好说,我们现在就去掩埋孙贤的尸体。”他说,和朱庆之抬着孙贤尸体走出了出去。
等他们处理完孙贤尸体后,梁小东带他们下山,到了春城时,李光明执意带着朱庆之回京海,梁小东不好挽留,只好目送他们离开。
到达京海的第三天,李光明带着朱庆之找到蔡岚,当时蔡岚站在门口,对李光明说:“孙贤呢?”
李光明说:“孙贤被抓住了。”
蔡岚说:“拿钱赎人。”
李光明带着蔡岚和女孩离开,半路上却把她们带到京海郊区。一个叫做靠山屯的平房里。
蔡岚惊恐地问:“这是干什么?”
李光明说:“只要顺从他们,她的孩子和她都会没事儿。”
蔡岚错愕地注视李光明,李光明淫邪地笑,手在蔡岚身上抚摸,蔡岚反抗他,他说她永远也见不到孙贤了。蔡岚哭哭啼啼的与他发生了关系,然后朱庆之也强迫了蔡岚。一连数月,他们把蔡岚关在平房里,把当做她玩物,最后蔡岚变得疯疯癫癫。
有一日,她坐在小院里的小凳子上,神情呆滞地看着地面上爬行的蚂蚁,此时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位母亲,她的孩子在她的身边摇晃着她的胳膊,说:“妈妈,我饿了!”而她痴痴傻傻地笑,有一瞬间她脏污的手抓着敞开的衣服领子,摇呀摇,她那敞开的衣服领子露出她胸口满是抓痕的血印和男人的手掌印。她蓬乱的头发像是一堆乱糟糟的稻草一样,投影到地面之上。
李光明从外面走进来,然后抓住她的手,她本能地缩回手,但是当她看到李光明阴鸷的目光时,她的手又老老实实搭在他的手掌心里,李光明拽着她,带着孩子,把她们送到京海去往春城的火车上,她们坐了三天的火车,饿了三天,等到回到春城时,蔡岚像是傻子一样嘿嘿傻笑着,随着旅客们下车。
她领着孩子漫无目的地走,饿了就守候在饭店的泔水桶旁边,吃泔水,晚上睡在马路边上,直到第三天,她们在火车站游逛,看到梁小东时,她们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样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