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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乞丐(1 / 1)


诗云:

自幼贫难常苦饿,曾宿绝壁戏仙鹤。

相逢何必问名由,家住听云本姓乐。

听云县因听云山而得名,若说此山来由,那便说来话长,非一言一语所能详表。相传听云山上住着神仙,此事听云县家家户户自小耳熟能详,端的是众说纷纭光怪陆离,任谁一说起来都能吹破八张牛皮,吹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听云山由此名扬大岳朝。可令人不解的是,在听云县境内关于听云山的传说比比皆是,可就是再找不到丝毫听云山的踪迹,只留下了一湖碧绿春水,常年不改。不错,一座听云大山凭空消失了,而且不止消失数百年之久。

“诸位客官,我听云县可不止听云神仙,而且也不止偶尔会在听云湖上投射的听云仙山,还有许多奇人怪事流传坊间,户户能详,即使连三四岁小儿都能传唱。”听云县外官道旁来往行脚商最多的何安茶肆内,一黝黑青年竟满身公子哥打扮,还不住摇晃着折扇,面露得意之色,学着说书人的腔调吹嘘着家乡风俗。

一面皮虚弱蜡黄反却体态宽胖的客商撇了撇嘴后,从钱袋中直接掏出一把铜钱拍在了茶桌上,叫道:“正好!这会日头正大,说一段!听得爷高兴了,有赏!”

黝黑青年见那把铜板不下一二百个,心中欢喜,口头顿时也利索起来,右手折扇“啪!”地一下打开,左手茶碗“嘭!”地一声落在茶桌上,摇头晃脑道:“爷细听着!话说,我县有一户老爷姓诸,这诸老爷原本膝下育有三子,个个英俊非凡。可很不幸的是,这三个,连女人肚皮都没滚过,就都撒手见了阎王爷。”客商同桌上一精明汉子闻青年言语粗俗,口中嗤笑了一声,又暗骂了句“假卖弄!”后,耳朵反竖得比谁都高了。客商见状,顿时大肚子颤抖开来,显然觉得极为有趣。

“俗话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哪个不心痛悲哭。这不,诸老爷万贯家产不能没人继承不是,于是便大肆招姬买妾。诸位你道怎样?嗐!别提多气人了!这诸老爷不知从哪积来的德行,还真让他又造出来了一个。这个,就是诸老四!但是···”黝黑青年说到此处,向客商挑了挑眉头,故作高深不语起来,更加卖弄了。

客商冷笑一声,扬了扬首后,其身后便有一随从抓起一小把铜板,走到黝黑青年桌旁当空丢下,哗啦啦丢得满桌都是。黝黑青年也不恼,满口不停“谢爷赏~”,左包右揽上捡下摸一番尽皆收入囊中后,又继续道:“这诸老四也是个有模有样并且有大聪明的,不到八岁便中了秀才,十岁中了举人,十五岁便被当今圣上赐了进士出身。”说着,黝黑青年眉头又看向客商时,见客商面有怒色,遂不敢再卖关子,快速道:“诸老四固然功成名就,可这奇事只是开端。他娘子诸欣氏自嫁到诸家之后,没二月便有了身孕,其后竟怀胎两年!才生下一子。”

此言一出,茶肆内行脚商顿时议论了开来:

“呦!还真是奇人怪事!只说怀胎十月,这小娘子竟怀胎两年,莫非是个妖怪?”

“妖和人自古不同路,一旦交合,天理不容,我看十有八九。”

黝黑青年没管众人议论之声,清了清嗓子道:“不是妖女!这小娘子欣氏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小家碧玉一流,最是体贴温柔,是工部尚书郭雨的外侄女,欣家如今在府上也是一大姓。不说题外话,咱们言归正传。欣小娘子怀胎那时,欣家门楣还未高就,一日回娘家进香,归途之中曾遇到一疯和尚,这疯和尚可是好大和尚!一见了欣小娘子,便张口就说‘舍小取大方是正经’,嘟嘟囔囔嚷个不休。后来,还真被这疯和尚言中了!欣小娘子生下儿子没三年,诸老四便官至工部员外郎,从此诸家就更加显耀了。可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诸老四着实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了,可欣小娘子却是一命呜呼魂魄归天了,同诸老四升员外郎是同一天,不差分毫,果应了那疯和尚之言!”

“如此说来,这疯和尚还真是个有法力的,这小娘子也算个有命嫁没命享的。”客商叹息过后,又问诸老四如今官居何位何职是否又续等语。

“没了。”黝黑青年摆了摆手,只回答了两个字。

“没了?这就没了?你怕不是满口胡编喷粪!”客商面色冷了起来,似因受到欺骗而感到巨大愤怒,当即就示意了身后几个随从一眼。几个随从会意,将拳头握得是啪啪作响,走向了黝黑青年。

黝黑青年见状,赶忙求爷爷告奶奶讨饶:“爷会错意了,冤枉小人,小人不是说奇事没了,是诸老四没了!从此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诸老四。当时朝廷也曾下旨差人遍寻数月,也是没有丝毫音讯。只知,从此诸家就受诸老四政敌下了狠手,连那怀胎两年才生下来的诸家小少爷也没能逃过一劫。”

“一派胡言!十五岁进士出身,十八岁员外郎,即使算不上朝堂大员,也是能参与我朝要事了。放眼百年,也不过一掌之数,这等天才神童怎可能说没了就没了!”客商同桌上那精明汉子冷喝出声。

“爷,小人句句属实,绝无胡诌半分,诸老四真就从人间蒸发了,也可能中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再没出现过了。相传消失的那一夜,诸家院内好似有怪异之声和通天幽光传出,之后诸家上下所有人都找不到诸老四了,诸家也就没落了。对了!那一年正是我朝与敌朝大战,死了不知多少人,都说战死的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那一年哪一日怪事不多!诸老四消失的事与之相比,根本算不上太大事!我县内知晓之人虽说不多,但也不算少,略一打听打听就知。”黝黑青年急得面色通红,鼓着腮帮子替自己慷慨辩解,像是受到了极大侮辱。

“怪声?幽光?白骨?莫非!”

客商与精明汉子听了,同时诧异出声,彼此对视一眼后,尽皆急忙起身而去,像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事,一刻也不敢在茶肆多久留。

却说,就在黝黑青年慷慨激昂出声替自己辩解之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处山神庙中,有一个小乞丐正独自坐于庙内大哭。哭得是伤心欲绝,好似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又好似有什么亲人才死。小乞丐面容虽脏兮兮的但难隐稚嫩,体格孱弱,五六岁模样,腰间挂着一枚巴掌大的号角。倘若能细看之下,必能见到号角之上刻着二字—乐亿。不过此时这枚号角通体油污,已经看不大清上面的字了,可谓与脏兮兮的小乞丐身段极为相配,颇有些相得益彰之感。骤然,一阵冷风吹过,原本空旷无人的山神庙更显清冷了。小乞丐感受到森凉阴冷之气后,一时没了哭声,方起身想要寻一处角落蜷缩取暖,一扭头便又看到了青面獠牙的残破无首山神像,顿时吓得大叫,又哭了起来,哭得更加凄惨了。

黄昏时分,小乞丐昏昏沉沉从庙中角落醒来后,见庙内依旧还是只有自己,并无其他半个熟悉身影,心中恐惧之意愈加浓厚蔓延,于是吓得跑到了庙外,呼喊出声:“爷爷~爷爷~你在哪?你不要亿儿了吗?”

“爷爷~爷爷~”

“爷爷~”

小乞丐一面喊一面哭一面四下里乱走,只觉这一刻在天地间彻底没了依靠,不过依旧没敢离开山神庙太远。此间山神庙位处半山腰,夕阳西下黄昏时分,鸟雀归巢虫鸣蛙叫,山神庙也披上了一层暗金光晕,说不出得檐金天娇。本是人间一大好景色,可在小乞丐幼小的心灵之中,无疑是一场人间噩梦,说不出得恐怖阴森。小乞丐哭得更加厉害了,他举目四望苦力遍寻许久,还是不能看到爷爷的身影。霎时间,他觉得心中痛得更厉害了,连哭都没了声音。这是心碎之感,可他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哪能知道什么叫心碎,只知道这种感觉实在让他痛得难以支撑,难以承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直到多年以后,小乞丐乐亿方知晓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叫做什么,简直刻骨铭心,从在山神庙走出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烙印在了他骨子里,从未散去。从那时他就告诉自己,当这种感觉再次出现时,他只愿深深埋在骨子里,不会让他们再次跑出来,更不会再让任何人看到。

终于,小乞丐不愿再等,也不敢独自一人面对即将到来的深夜。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下山去找爷爷!心中只有一定要找到爷爷的念头在回荡着。于是,小乞丐没有遵从一直以来爷爷再三嘱咐的“夜里千万别乱跑,有野兽,会吃人”等语,迈出了远去山神庙的第一步。这一步,不知去向何方,更不知要从哪里找起。

山路崎岖难行,小乞丐本就常受挨饿之苦,体格甚是孱弱,因此黄昏中的他视线极为受阻。走着走着,小乞丐只觉身后好似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他心中害怕极了,于是开始跑了起来,凭着直觉沿着下山的路子飞奔。原本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下山路,在此时孤苦无依的小乞丐心中只觉无比漫长,好似没有个尽头,身后也好似有一张幽森巨口在紧追着不放。这无疑又在他五六岁的幼小心灵中,留下了又一场多年重复不绝的噩梦。突然,小乞丐踉跄不稳的小脚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石子上。

“啊!亿儿要死了~爷爷快来救亿儿~”

一个趔趄绊倒,一声长长惊呼,小乞丐跌落到了山坡之下,逐渐被降临的夜色吞没。

“狗哥快来,这里有了不得的东西!”

夜色之中的一处山林内,一抹抹火光不住亮着。当两个汉子凑到一块将手中火光同时举上前去后,看到了山石上趴着一个脸皮残破满身血污的小娃,手中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不肯放,不是小乞丐乐亿还能是谁。

“嘶~这是谁家孩子,大晚上的怎么在山林中!”

“是啊,怎么忍心!别让我知道是哪家父母,饶不了他们!”

二汉接连惊呼之下,也将山林之中其他火光都吸引了过来。不多时,数十个汉子围到一块商议一番后,决定由率先发现小娃的瘦弱汉子先将人背回庄中救治。作为回报,其余人则都要将抓到的林蛙分出一只给瘦弱汉子。原来,这群汉子是山脚吕家庄猎户,此时为抓捕山中特有的林蛙和虫蛇而来。

吕家庄坐落宁水县境内,人丁三百余户。虽地邻西周大山,庄内人却以耕地种田为生,仅偶尔时节会入山捕猎。

次日,当一有名的江姓郎中来替小乞丐诊治过好一番后,叹息道:“头部受了重创,应该还受了巨大惊吓,伤势极重,半张脸都没留个全样。等会老夫会开一药方,至于其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天意了。”

“哎,真是命苦啊。这他家父母也真是的,不想要就别生!生了又不管,是个人都不会这样!”一头裹暗粉巾帕的妇人大声开口,气得是面色极为难看。

“你这婆娘,少说两句吧,就是好好地也得被你这张嘴说得完蛋!”一大汉猛喝出口,看情形应是妇人丈夫。

“族长来了!”

“都别说话了,族长见多识广,让族长给看看,说不准还有救。”

只见,一白发苍苍反却龙蟠虎步的老者走到屋内,穿过了人群,坐在床边搭手诊治了起来。老者姓吕,名伯,乃吕家庄现任族长,青年时从过军也游历过不少地方,最主要的是个内家高手。

盏茶功夫后,吕伯收回了手,惊疑道:“这娃额首鬓角下两颗黑痣,怎生得如此之怪。”又问:“江老弟,你看到了吗?难道是什么怪痣?”

一旁的郎中叹道:“不瞒老哥说,其实我早看到了,只是没敢说。并非是什么怪痣,应该是曾经被人下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而且有些年头了。”

“娃才多大点,若照你说,这娃从小就经受过什么非人的对待!”

江郎中点头道:“应是如此,我的眼光不会错。而且受此种迫害之人,轻则痴傻,重则早夭。”又叹道:“新伤加旧患,娃就算活过来,可能也是个傻子,命运不济呀。”

这一番话,听得屋内众人也是连连叹息,面露不忍。吕伯则略一沉默后,将小乞丐手中紧攥着的号角使劲抽了出来。随后,众人便见族长拿起号角擦拭过其上油污后,放到嘴边吹了起来。没有军中庄严浓厚的杀伐之音,只有一阵呜咽从号角内传出。

“咦?看!娃子眼皮动了,还是族长有办法!”

吕伯听见,当即掰开小乞丐眼皮看了又看,随后双指又点了数下,吩咐道:“我已点了娃子几处死穴,去取三十年留行草来!以我的内力,应该能驱散娃脑中的淤血。”

“三十年留行草!那可是你们庄祠内为老人续命的宝药。且不说对年轻娃子有没有用,就算有用,拿此宝药去救活一个傻···”江郎中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些失言,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当吕伯在江姓郎中一手精妙绝伦的金针之术牵引下,以自身浑厚内力成功驱散小乞丐脑中淤血后,面容便一阵苍白起来,对一人嘱咐道:“成是成了,但能不能活,就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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